第26章

“小六,這外頭說的事情,究竟是真還是……哎。”

“我們不是來質問你的意思,一大家子的人,遇上了事兒總得自家人先曉得嘛。”

暗些時候,紀家幾房人都上了紀揚宗這頭來。

紀揚宗是紀氏一脈裏男丁中的老幺,家中排行老六,前頭還有幾個哥姐,下頭也有弟妹。

這朝幾個兄長都來了屋裏,問詢桃榆的事情。

也不怪著急,一脈出來的孩子,堂兄妹間一個名聲外損,旁的多少也會受到些影響。

雖不似早年間那般連坐都給壞了名聲難以嫁娶,可今下講究的人家還是會看同一氏族的孩子的名聲。

紀揚宗上頭的幾個兄弟家裏不乏有哥兒姑娘的,如今年齡正好說親待嫁的也有兩三個,出了這档子事情怎麽能不急。

“壓根兒就沒有的事!”

紀揚宗氣罵了兩句,他忙了一天回來,還是見著桃榆急匆匆的跑回家才曉得周家父子倆來過村裏,立即喚大牛去打聽。

他也是兄長趕來家裏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曉得外頭竟傳出來了這麽不堪的話來。

“那到底是咋的嘛,當時你一身不吭前去尤家退了婚我本就不贊許的。好好的婚事給退了,外頭人是要說的。”

“你看,現在說得也忒難聽了!”

紀揚宗尚且也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幾個兄弟便相繼都過來了,一番追問,鬧他更是火大。

“大哥不贊成,究竟是怕解除了婚約失了利,還是為著名聲,怕是未可知!”

“欸,都是一家子,說這些話來。小六,怎麽這麽跟大哥說話。”

“你看小六,我好生來問他怎麽回事,他竟是端著裏正的派頭訓起我來了!”

你一嘴我一言的,眼看著就要吵起來,黃蔓菁瞧說得越來越不好聽,連忙把桃榆送進去了屋裏。

“阿娘……”

桃榆拉著黃蔓菁的衣角:“到底怎麽回事啊?”

“你別急,先在屋裏好生待著,娘不叫你出來你別出來。你幾個伯伯也是憂心堂兄堂姐,過來想把事情弄清楚,沒有責怪的意思。”

黃蔓菁寬慰道:“大夥兒都在急躁,親兄弟間說話直,難免沒有輕重,你避著些。”

桃榆應了一聲:“知道了。”

黃蔓菁安撫的見狀拍了拍桃榆的手,這才又出去。

初冬的天黑的早,不經意間夜色便已經暗了下來,臥房也變得格外的灰暗。

桃榆心裏亂的很,心不在焉的坐到了妝台前。

好不易從與尤淩霄的退婚中走出來,不想這才過去多少日子,竟又傳出了這樣不堪的話來。

看著伯父們那麽著急的上門來,眼下便已經不單只是他們家的事情了,竟還連累上了同族之人。

尤淩霄從秀才又接連中舉,家裏的伯父們都很滿意,爹爹先前為著他卻一舉退了婚,幾個伯父曉得了本就不贊同。

說爹爹做事沖動意氣用事,不曉得懷柔哄留著尤淩霄,又說尤淩霄今是舉人了,有些氣性也是尋常,自不會像以前一樣是個窮酸書生任由爹爹說什麽是什麽。

一不順心就退婚,丟了尤家那麽好的親事,往後尤家便要高出紀家大頭,指不準兒裏正的頭銜還得折騰回去。

爹也沒與伯父們爭辯,由著他們不滿說嘴,把這口氣給咽了回去。

原本也便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不想竟還出了這等幺蛾子。

想著這些,桃榆眼睛一紅,無力的趴到了桌上。

家裏就他一個小哥兒,不能給爹娘爭氣也就罷了,更甚還讓他們不省心。

桃榆心裏的自責愧疚,遠比周家忽然轉變了嘴臉對他棄之如敝履還要難受的多。

“紀桃榆。”

桃榆忽而止住了抽泣聲,好似聽到了有人在喚他。

他遲疑著擡起頭,看見窗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高大的陰影。

桃榆站起身腳步有點虛浮,他扶著桌角走過去了些,看清來者時,眼眶卻是更熱了些。

“我沒有。”

屋裏沒有點燈,霍戍原本以為屋裏沒人,待著靠近窗邊時卻聽見了期期艾艾的哭聲。

趴在梳妝台前的小哥兒幾乎要與灰暗的屋子融為一體,獨只抽泣微微起伏的身體方才讓人能分辨出來人在何處。

霍戍看著站在不遠處,眼睛通紅蓄了眶淚水,聲音委屈而發抖的人,

他深凝了口氣,眉頭緊鎖。

“我知道。”

桃榆垂下了頭,眼淚疏忽落下,他輕輕的吸著氣。

“你又怎麽會知道,是因為要偏袒我嗎。”

霍戍覺得自己心像是突然被什麽給堵住了一般。

他立在窗前,放輕聲線道:

“我相信你沒有。”

桃榆擡眸看著隱匿在夜色裏的霍戍,逆著本就微弱的光的人本就看不清臉,然則此時他卻仿佛看到了霍戍認真的目光。

“你別哭,過來我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