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第2/3頁)

“都過去了,幸得有點手藝在身上,布行掌櫃賞識,這兩年日子過得不算拮據。倒是早兩年不曾做工難些,全憑家裏扶持著。”

說著吳憐荷也嘆息:“前些年拖累家裏,我心中也是愧疚。”

好不易見著同鄉,吳憐荷不免問:“元娘子一切可還好,先前聽聞趙伯父去世,其實合該帶著孩子回去看望一場,可惜這般名不正言不順,只怕是給老人家徒惹些是非。”

桃榆望向霍戍:“元娘子已經認霍戍大哥做了義子,往後有霍大哥照顧元娘子,吳三姐姐不必擔心。”

吳憐荷聞言不免也是眼前閃過一抹光:“那太好了!我不能給長輩盡孝,時常也心中不安,如今既有人照看長輩,也就安心了。”

霍戍點了點頭,道:“我能不能見見孩子。”

“霍大哥千裏迢迢送長歲的信物回來,又費盡心思尋到我,我感激不盡,理應讓大哥見見孩子。”

“說來,現在孩子還當叫大哥一聲叔伯才是。”

話畢,吳憐荷又為難道:“只是今日孩子在私塾,我這頭又走不開,霍大哥若是不介意,可五日後孩子休沐到城中一聚,屆時我也可買些菜食答謝一場。”

霍戍應了一聲:“好。”

“吳三娘子,您這頭忙完了麽?”

門外忽而響起了扣門聲:“後紡的織娘要您去看看新絲線,掌櫃的一會兒要來。”

吳憐荷張了張嘴,想讓門外的人別再這時候煩擾,可這份營生對她的要緊卻使她不能有半分任性,哪怕是在得知自己丈夫沒了這一刻。

丈夫離世已成定局,可孩子還要養大,日子卻依舊得過下去。

“這就來。”

吳憐荷深洗了一口氣,站起了身,她歉意的看向霍戍和紀桃榆:“霍大哥,桃哥兒,坊裏忙有些走不開,實在是對不住。”

桃榆連忙道:“坊裏的事情要緊,吳三姐姐,你去忙吧。”

吳憐荷點了點頭,匆匆整理好情緒,從旁側架子上取了張紙落了幾筆字:“霍大哥,這是我現在的住址,還請您屆時一定要來,我想讓孩子見見您。”

霍戍掃了一眼紙收了下來:“好。”

吳憐荷又看向手裏一直緊握著的東西:“這根簪子……”

霍戍道:“物歸原主。”

吳憐荷點了點頭,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撫過簪頭,心中的那點微末的指望,終於還是在這日都化作了齏粉。

她覺得眼前有一重黑影,使得自己渾身發顫,然則卻並沒有過多的時間傷痛。

吳憐荷轉身深吸了口氣,將海棠簪插回了發髻上。

臨出門前,用手巾擦了擦眼睛,整理了一番儀容同屋裏的人行了個禮才開門離開。

吳憐荷走了許久,桃榆還站在門口遲遲有些回不過神來。

“沒想到事情的始末竟然是這樣,這世間負心人比比皆是,難得有此忠貞不渝的感情。”

他心中感慨良多:“只是吳三姐姐等了那麽多年,好不易等到消息,竟也不能當即傷心痛哭一場,還得維持著心緒做工,未免也太苦了。”

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想要糊口,自然什麽都沒有營生要緊。

即便是心裏早已經千瘡百孔,也還得拖著一副無事的面孔過日子。

他回頭看著霍戍面上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波動,他忍不住道:“霍大哥難道就沒有一點動容麽?”

“有。只不過這般喪夫喪子的女子夫郎在北域比比皆是,我自小看著過來,只道是尋常。”

沙場上每倒下一道軀體,後頭便是好多個小家的血淚,而這其中又有多少是毀在了他的手上。

他不否認自己的心腸早已經比旁人硬,若是他心軟,自己也便早就骨枯黃土。

桃榆一時間覺得自己也太多話了,想著霍戍出身在動蕩的北域,自己還說這些,心裏不免愧疚。

霍戍卻並未計較,他眸光有些放遠,心裏忽然像是輕了一塊。

他端起茶迎窗灑在了地上:“你交待的事情我都辦完了,足可安矣。”

“不過,這次你比我強些。”

桃榆站在一邊看著霍戍的動作,抿了抿唇。

長歲哥確實強,不僅有個對他堅貞不渝的姑娘,還有一個孩子在世間,也有一個千裏奔赴也要完成所托的兄弟。

屋裏的氣氛好似有些凝重,桃榆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緩和一下氣氛,卻見著霍戍突然看向了他。

“作為男人,是當高興有願意一切都給他的姑娘,違抗父母之命多年苦等,甚至一個人幫他養大一個孩子。”

“但作為姑娘,當珍重自身,凡事考慮好後果,當以己身為首。若是一頭熱不計將來,時運好遇到個不變心的男人也就罷了,時運差遇到個三心二意的,屆時悔之晚矣。”

桃榆眉心微動,倒是不想霍戍少言少語的看待問題還挺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