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長歲!”

門豁然推開,闖進來個二十余歲的女子,因急促奔跑,雙頰一陣潮紅。

雙方見到時,明顯都頓了一下。

“吳三姐姐。”

桃榆站起身,輕聲喚了一句,怕吳憐荷認不出他來,本欲要自行介紹,不想吳憐荷卻擠出了個笑,喚了他一聲:“桃、桃哥兒。”

“吳三姐姐還認得我?”

“怎會不認得,你和小時候生得一樣好看。”

雖是同鄉久別重逢,當多敘舊幾句,可時下吳憐荷的心思全數的系在了趙長歲身上,她急忙舉出簪子:“這個,這個是哪裏來的?”

問話間,連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桃榆見狀上前先把門給關上。

他同吳憐荷介紹了一旁的霍戍:“這是長歲哥的袍澤,是他特地從北邊把簪子帶回來的。”

吳憐荷進屋就看到了霍戍,她原本還以為是趙長歲回來了,可近了一眼便發覺了不是他。

她心中隱隱有不安,再聽聞紀桃榆的介紹時,吳憐荷的心登時便墜入了冰窖裏,眼眶肉眼可見起了淚花。

總算是見到了趙長歲心心念念的人,霍戍也站了起來,他打量了吳憐荷一眼,最後把目光放在了簪子上:

“這是他上下戰場都會一直帶在身邊的東西,臨死前,他讓我帶回來。如今既物歸原主,我也算是不負所托。”

吳憐荷聞言定定的看著霍戍,忽而仰頭看了一眼天,不讓把眼眶裏快要洶湧而出的淚水滑下去,她捏著簪子的手指發緊,幾欲掐斷簪子。

靜默了好一會兒,疏忽笑出了聲,隨之眼淚也再受不住控制的從臉上直線滑落。

“這麽些年了,我還以為他早就把我忘了。”

霍戍見此眉頭微簇: “不,北域八年,他一天都不曾忘過,直到他合眼。”

吳憐荷看著霍戍冷肅的臉,耳邊是他沒有什麽起伏語調的話,好似是在陳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但越是如此,她心裏卻愈發的安心,因為無法不去相信他所說都是真的。

“他沒有忘記過我就好,就好。”

吳憐荷笑道:“如此我這些年也便值了,不似是笑話。”

桃榆雖未曾身臨其境過這樣的感情,見吳憐荷如此,也是頗為動容。

他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人:“吳三姐姐,坐會兒吧。”

吳憐荷依言坐下。

“當初吳三姐姐和家裏起了齟齬,難道就是因為長歲哥麽?”

桃榆倒了一杯茶,輕輕同吳憐荷遞了過去,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不錯,當年長歲哥受征,我本想攢錢替他捐了徭役錢,也免千裏迢迢赴役。可惜手頭的錢不夠,同家裏人借錢也沒有借到,反倒是叫家裏人曉得了我和他的事情。”

吳家並不同意兩人在一起,趙家本身清貧也就算了,只要男人上進肯幹日子也總是會好起來的。

只可惜還有一個癱瘓在床的老父親,長年累月的要供養著還得花費不少醫藥錢,依照吳家的家境,完全可以同吳憐荷尋個日子不錯的人家,自是不願意女兒受苦。

曉得趙長歲要去服役,吳家想著正是兩人斷了的好機會,哪裏肯借錢給女兒補貼趙家。

後來趙長歲遠赴北域,吳家轉頭便張羅著給吳憐荷說親事。

可惜兩人早已經私定終身,吳憐荷非趙長歲不嫁,揚言要等他回來,和家裏人鬧了好幾回。

吳家人罵也罵了,打也打了,甚至還想餓吳憐荷幾天逼她就範,不想吳憐荷性子剛烈,硬是餓死也不願意。

到底是親生的孩子,家裏人做這一切的初衷也不過是想讓孩子過的好些,沒想把人逼死,也只能依了她。

“既是如此,那吳三姐姐作何離開了村裏,且還對外說去了山上。若明言說是和趙家定了親,要等長歲哥回來,村裏人也不會閑話,反倒是會覺著姐姐忠貞。”

吳憐荷看向桃榆,直言道:“因為我懷了長歲的孩子。”

桃榆睜大了眼,饒是霍戍冷靜,也是眉心一緊。

霍戍本想徑直問孩子今下在哪裏,衣角卻被扯了一下。

桃榆擔心孩子已經沒有了,霍戍說話又直接,只怕一句話惹人傷心事,示意他先別問。

好在是吳憐荷接著便說出了兩人的疑慮,道:“我尚未婚配便有了孩子,留在家裏只會讓家裏人蒙羞,爹娘兄長心疼我,把我送到了城裏來養著。”

霍戍聽聞至此,偏頭看了桃榆一眼,見他沒再制止,這才問道:“孩子在哪兒?”

吳憐荷對霍戍挺是尊敬,並未有所隱瞞:“現在和我住在一塊兒,孩子大了我便送去了私塾裏,白日我在坊裏做事,下工了他也整好差不多下學。”

桃榆聽得吃驚,又不由得憐惜吳憐荷:“這些年吳三姐姐帶著一個孩子過日子也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