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離

西域邊地, 黃沙漫天,寸草不生。

達爾丹城外,呼延海莫率領的三萬王軍, 全線壓境, 勢如破竹而來。

瞭望台上,達爾丹的哨兵發現那綿亙數裏、氣吞山河、黑壓壓挺進的北戎王軍,嚇得腿都軟了。

跌跌撞撞跑下城樓,去往城中傳報消息。

達爾丹國主庫爾斯接到消息的時候, 臉色大變, 當即下令大閉城中所有城門,並動身親赴各處城防營,號召全軍做好防備禦敵工作。

庫爾斯年逾半百, 成熟老道, 任達爾丹國主二十余載,敵軍入侵之事沒少應對過,早有了相當豐富的經驗來應對敵人的攻城。

達爾丹之所以能在腹背受敵的夾縫中生存下來,與歷代國主不斷加修加固城防,修建出固若金湯的城墻密不可分,另外,此地地處大漠, 周遭無林無泉, 唯一一座被稱為天神之眼的淡水泉湖, 就在城池中心,也是整座城賴以生存的水源維系。

方圓百裏再無天神之眼這樣的泉湖, 更別提林蔭遍布的綠洲。

這樣一來, 攻城的敵軍缺少後繼水糧補給,圍城自然無力支撐, 而周圍又無天然洪池河流,引水淹城也無計可施,所以百年來,達爾丹這座微弱小國才能在四面虎狼的環境中一直存活至今,沒有被任何一國吞並。

所以幾十載來,達爾丹固若金湯的神話一直在草原和西域乃至中原廣為流傳。

可呼延海莫偏偏不信這個邪。

他就要挑戰這難度最高的。

他要打破這個神話,讓自己成為神。

大軍停拔在離城五十裏外沙地上,夜裏,一頂頂氈帳搭建起來,抵禦著大漠夜風中強勁的風沙。

沙地苦寒,半夜裏,無法入眠的戰士們發起了牢騷,“這達爾丹城墻高達百尺,墻體又加固了磚石,雲梯都難架及,我們如何攻得上去。”

“是啊,即便是鐵火炮,也很難投至到城中去,只要他們緊閉城門,堅決不出城應戰,根本不可能攻得下來。”

“可汗百戰不敗的戰績,或許因此打破了。”

營帳內,士兵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渾然不知危險正在身後。

直到其中一人發現了立在帳門前的呼延海莫時,當即嚇得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戰前發表氣餒言論,動搖軍心,那是死罪。

“可……可汗饒命,可汗饒命。”

其余幾人反應過來,看到門口站著的高大威武汗王,也都嚇得腿腳發軟,一個個噗通噗通跪倒在地上,連連扣頭求饒。

“可汗饒命,我等並非故意的,可汗饒命。”

一輪孤月高懸蒼穹,月色朗照大地。

呼延海莫走近帳中,無聲牽了牽嘴角,神情莫辨。

只是淡淡道:“你們分析得並非不無道理,都起來吧。”

汗王的氣場可要比戰場上的敵人可怕百倍。

幾人驚魂未定,有些不敢置信,面面相覷中,緩緩站起身來。

“知道自己犯了什麽罪嗎?”

呼延海莫視著直其中一個排頭兵道。

“動搖軍心,是死……死罪。”那人顫抖著唇說道。

“嗯。”呼延海莫眸色沉沉,環視了一周。“你們一營數十人,全是死罪。”

那排頭兵聞言當即跪伏在地,懇求道:“可汗,是我起的頭,您怎麽處置我都好,還請放過營中其他弟兄性命。”

呼延海莫看著跪在地上,目光堅定的排頭兵,面上緩緩露出欣賞之色。

倒是個講義氣、有血性的,呼延海莫當下就需要這樣的人。

只是偶然路過多聽了幾句,倒是被他找到了可用之人。

“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呆了呆,旋即擡起頭,“海涅。”

“海涅,想打勝仗嗎?”

呼延海莫問他。

太想了,所以方才才會分析、擔心,以致大意失言。“想。”海涅睜著燦燦眸子,直言不諱道。

呼延海莫輕笑道:“好,那本汗便把打勝仗最關鍵的任務交給你們,若是辦好了,不僅可免死罪,還會賜重賞升職位,如何?”

全營上下幾十個士兵,聞言目光皆迸發出亮彩。

盡數單膝跪地,高亮整齊地喝道:“但憑可汗吩咐。”

*

王城。

一切如常。

司露日日將養著,在侍女們的悉心照料下,很快便將身子恢復如常了。

算算時日,離呼延海莫出征已經過去了七日。

這幾日,她也沒閑著,在格桑和巴魯貼身不離的陪護下,出宮了兩趟。

兩趟下來,她慢慢摸清了二人的脾性,格桑年僅十六,最大的特點是忠心,他是耶魯酋長送在呼延海莫身邊的質子,對呼延海莫幾乎到了崇拜癡迷的地步,對他布置下來的任務,自然也是認真極致,半點疏漏都尋不著。

再說巴魯,那就更難對付了,若說格桑還是個心智單純、可能被蒙騙的小子,巴魯便是一只老狐狸,他世故成熟,稍有風吹草動就會敏銳覺察,當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