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砰的一聲, 江爸一把打在江檸胳膊上,整個人都飛撲了過來,緊緊抓住女兒的胳膊, 被嚇的魂飛魄散。

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只要遲上一秒, 不,半秒, 女兒就沒了。

她是真想尋死,半點都沒帶遲疑。

那麽大的刀子,她是不聲不響,真往脖子上割。

“你幹嘛?”他大喝一聲,“你媽……你媽……就……就打了你幾下……”江爸整個人都抖的說不出話來, “你就不要命了?你氣性也太大了,你這孩子氣性怎麽這麽大……你這個孬孩子……”

他緊緊抓住江檸的兩只胳膊不敢松手, 手中的菜刀也不敢亂扔了,生怕孩子再想不開。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做什麽?你知不知道剛剛有多危險?你怎麽能做這樣的傻事?”江爸腦子嗡嗡的。

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怎麽他女兒跟他說話說的好好的,突然就拿刀要抹脖子。

“你現在還小,你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等你再大一點你就知道……”江爸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怨氣,實在是江檸的處境比起同村的其他姑娘, 境遇好了不知多少倍。

他也自詡是個好父親, 對三個孩子一視同仁, 並沒有重男輕女。

她這一代, 上面三個堂哥, 兩個親哥, 就她一個女孩,疼她都來不及, 怎麽會重男輕女?要說偏心,家裏也是偏心她。

她爺爺從小把她捧在手心裏,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兩個孫子都不疼,就疼她。

她和她大哥差四歲,和二哥差兩歲,從小外面有什麽重活都是她兩個哥哥做,她就只需在家做做飯洗洗碗打掃打掃衛生,連牛都沒讓她放過。

也就是這幾年大了,插秧割稻的活才輪上她,也就早上和傍晚那幾個小時罷了。

可以說全村姑娘裏,除了大隊書記家的荷花和二房的鋼琴,就她日子過的最輕松快活。

他不懂她日子過的好好的,怎麽說拿刀抹脖子就抹脖子。

江爸到現在還怕的心肝都在顫抖,痛心疾首的對她說:“你就是我不想想我和你媽媽,你也想想你爺爺啊,你要出了什麽事,你叫老爺子怎麽辦?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你爺爺怕是立馬就能跟著你去了。”

江爸是真的後怕啊。

在他看來,這只是江檸年紀小,在跟她媽媽慪氣,一時沖動,等過些天,事情過去了,或是長大了,再回頭看看她的行為,肯定會後悔。

他回去也要和江媽好好說說,真不能打孩子了,孩子長大了,有自尊心,哪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打啊。

他是真拿媳婦那暴脾氣沒辦法。

晚上江爸也不敢走,就守在這小屋裏,眼睛一刻不敢歇的看著江檸。

此時夜半無人,安靜下來了,疲憊和後怕讓江爸背上浸出細密的冷汗,也讓他細細想起江檸說的話。

她說他不配為人父,這話給了江爸極大的打擊。

他坐在竹椅上,雙手撐著額頭。

他曉得妻子脾氣暴躁,喜歡打孩子,可農村哪家不打孩子?包括他自己,也是被江奶奶打著長大的。

男孩子調皮,江奶奶他們年輕時幹活本身就很累了,哪裏還有精力管孩子,孩子不聽話就打。

打孩子,在他們心中還真不是大事,竹絲抽出來的一點皮外傷,也叫傷?

他腦中回憶著江檸抹脖子的那一幕,她動作中的幹脆和決絕讓他震驚又害怕。

這丫頭膽子怎麽這麽大?氣性咋就這麽大?

他坐在椅子上,望著蚊帳裏安靜睡著的女兒。

山裏的蚊子特別多,尤其是小屋的後面是毛竹林,為取水方便,毛竹林裏有一條流淌著的小溪和水井,水邊蚊子多,山裏的文字更是又大又毒,才這麽一會兒,江爸胳膊上,腿上,就被咬了好多包,又不敢打,生怕吵醒睡著的女兒。

他不敢睡,江檸倒是睡得香。

在那種猛然爆發的強烈欲望退卻過後,剩下的又只是平靜。

平靜過後,又是後悔。

她確實沒有想到爺爺。

如果她就這麽死了,爺爺該有多傷心啊。

她生怕因為自己的死,讓爺爺白發人送黑發人,影響他的壽數。

對啊,這個世界這麽美好,有四月的天空,五月的風,夏日荷花搖曳,秋日桂雨飄香,有那麽多美食美景,還有爺爺呢。

想到爺爺,她的內心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充盈在她胸口。

她躺在床上,幸福又安然的睡著了。

江爸被蚊子咬的沒辦法,點了好幾盤蚊香,才總算好了些。

等到後半夜,確定女兒真的睡得很熟,不會半夜起來做什麽傻事,他悄悄起身,打開門,將菜刀、剪刀、柴刀、老□□,通通藏了起來。

他藏在屋後的柴火垛裏,藏的很深,就連江爺爺的□□和砍柴的柴刀,都被他藏在了柴火垛的靠屋墻的下面,保證他不說,誰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