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論道

第二天正是官家臨幸獵場,隨扈的官員來了千百,獵場被封得如同鐵桶一般,像她們這樣的小姐,都待在蕭家的別苑裏。

只有名單中的官員得以進獵場伴駕,還有柳家蕭家這樣和宗室有關的得以進去,都視為天大的榮耀。

嫻月沒想到她們不用參與這場盛事,倒也樂得清閑,待在房中,又在床上和桃染說些閑話,見淩霜換衣服,問她:“你又出去幹什麽?可別靠近圍場,小心給你抓起來。”

“我還馬去。”淩霜倒老實:“順便找蔡婳玩玩,卿雲的事她也出了力呢,我還得備份謝禮謝她呢。”

“你會備禮,算了吧?”

嫻月嫌棄地道,順手從自己正玩的珠寶裏揀出一樣來,正是一根白玉的鈴蘭花簪,那花朵一個個小鈴鐺似的,白凈如月光,葉子是翡翠,水頭好,清透欲滴,不十分惹眼,但也讓人愛不釋手。

桃染機靈,立刻拿了個錦盒來裝著,嫻月還教道:“拿個天水青的,裏面襯布也用雨過天青色,這樣好看。”

淩霜還有點不樂意,嫻月罵她:“你別以為人家蔡婳和你一樣,鐵了心做尼姑?

送那些沒用的東西,書啊鎮紙啊,有什麽用,人家最缺的就是出場面的衣裳首飾,人家不提,你也呆頭鵝似的看不出來。拿這個去,包她滿意,就說是嫻月說的:‘姑娘上次問我的海棠簪怎麽做的,我想海棠微醺,配不上姑娘的格調,鈴蘭清雅,人稱君影草,正配姑娘,所以做了這支簪子,姑娘戴著,也是替我們鋪子爭光了。等今年的新綢上來,還要麻煩姑娘呢。

二奶奶也說了,卿雲的事,等桐花宴後,擺酒好好謝謝姑娘。’”

淩霜只犯懶:“一大堆的,誰記得住。”

嫻月見狀要打她,她已經跑出去了,又在門口笑道:“你老管我的事幹什麽,你又不是沒朋友,雲姨呢?她在獵場吧?沒人陪你玩咯!”

“雲姨昨晚就跟我說過話了,我說了卿雲的事,她還嘆息呢,說這事要問問她,保證沒這麽多事,她那兩個姐姐都不是好相處的,這些年在內宅鬥久了,更是瘋魔了。

叫卿雲不要害怕,等她忙完這一陣,就來好好處理這事。”

“雲姨還是真好。”淩霜嘆道:“放心吧,我也在四處打探,遲早把造她謠言的人揪出來。”

“指望你,算了吧。”嫻月對什麽都了如指掌:“你以為秦翊有辦法?

賀南禎和秦翊那樣好的兄弟,他要能查出謠言是誰造的,早告訴賀南禎了,他也是臭脾氣,明明捕雀處名義上的長官是他,不知道清高什麽,結果實權全落到賀雲章手裏,不然這樣的謠言,還不是分分鐘查出來?”

“那就讓他去命令賀雲章查嘛。”淩霜道。

“你別說瘋話了,賀雲章是好惹的?”嫻月頭也不擡地玩她的珠寶:“你覺得柳夫人這樣的手段狠毒?

我告訴你,內宅再鬥,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朝堂上的戰爭才是你死我活呢,一個捕雀處,了結了多少人的人命,什麽謠言,在他們那,都是小孩子的把戲罷了,抄家滅罪才是人家的主業營生呢。你要是信我的,就躲著賀雲章走就對了。”

“知道了。啰嗦。”淩霜說著,但每次出門都跟她有交代:“我中午回來吃飯,你等著我,可能帶蔡婳,可能不帶。”

“知道了,你別老纏著人家蔡婳,你不嫁人家還要嫁,她被大房伯母都快磨死了,每天做不完的針線,又沒錢,又沒閑,十個花信宴倒有五個不讓去的。你也體諒體諒……”

嫻月話音未落,淩霜早就消失不見了,她也只能嘆口氣,繼續清點她的珠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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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霜牽著秦翊的烏雲騅,找到了蔡婳。

蕭夫人招待客人,也多少有點看人下菜碟,柳夫人母女住個大院子不說,像她們姐妹這樣,雖然婁二奶奶先前沒來,但卿雲定了趙家,嫻月也前途光明,自然也是院子住著,像蔡婳這樣,小門小戶的姑娘,長輩又不疼愛,只能和別人家院子拼在一起,這次蔡婳就跟龍家的母女拼在一起,龍家人多,還有幾個小女孩,都很嬌慣,纏著蔡婳要她給她們繡手帕子,蔡婳也是好不容易才躲出來的。

“不好意思,有點事,龍夫人央我教她小女兒做針線……”蔡婳抱歉地道。

淩霜頓時就生氣了。

“我早讓你去跟我們住,非不去,龍家那一大堆子人,有什麽好相處的?”她嫌棄道。

蔡婳只是溫和笑笑,並不辯解,而是看向淩霜牽著的烏雲騅:“好漂亮的馬。”

“還是你有眼光,”淩霜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漂亮吧,這叫烏雲騅,通體墨黑的就叫烏騅,一字之差,但馬的習性,腳程,耐力都有很大的區別。

秦翊也是懂馬的,當時官家賞賜,他一眼就挑中了這匹最好的,趙景的火炭頭都是後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