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3頁)
祁令瞻“嗯”了一聲,並不打算與他解釋。
他的這副態度,令杜思逐心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他與祁令瞻相識在荊湖路駐軍大營,彼時祁令瞻奉朝廷之命前往撫軍,杜思逐以為他和之前的欽差是一副德性,開始時沒少給他使絆子,沒想到他竟真有本事發出軍餉,並不計前嫌,幫他和他父親彈壓了一直仗勢鬧事的將領。
於公,杜思逐應當感激他的提攜,於私,他是太後娘娘的兄長,他應該敬重他。
可是看到眼前這一幕,男人的直覺讓他難以對祁令瞻保持好感,甚至隱約生出敵意。
杜思逐拾起一根松枝,撥了撥面前的火堆,半認真半玩笑地感嘆道:“外面有人傳,說大人與娘娘沒有血緣之親,先侯爺西去,大人又與丞相結親,你們兄妹之間早晚會生嫌隙。看來都是杞人憂天罷了,我瞧著,大人與娘娘的關系並未疏遠。”
祁令瞻神情淡淡,“我只剩一個妹妹,若疏遠了,豈不成孤家寡人。”
杜思逐道:“這話也是,畢竟連容姨也說您是個稱職的兄長。”
祁令瞻掀起眼皮看他,“容姨?”
杜思逐含笑解釋道:“容姨和我娘是好友,小時候在西州軍營裏,我還穿過容姨縫的襪子,一直喊她容姨,與太後娘娘也算青梅竹馬。若非後來西州出事,我爹被調走,大家失了聯絡,說不定兩家還能結一門娃娃親呢!”
“簡直放肆。”
祁令瞻聲音微冷,“太後閨譽,也是你能拿來說笑的?”
“大人息怒,在旁人面前,思逐當然不敢造次。”
杜思逐嘴上賠罪,眼裏卻沒有半分惶恐,仍笑吟吟道:“眼下這幕天席地,你們靠在一處喝酒吃肉,只論兄妹不論君臣,怎麽我一來就又論起朝堂身份了?”
祁令瞻說:“除了朝堂身份,我與杜指揮使好像無話可說。”
“並非如此,難得有這個機會,您可以與我聊聊前段時間錢塘發生的事。”
杜思逐說:“容舅爺是怎麽被救出來的,先侯爺是怎麽死的,對外人雖有一套說法,但咱們自己人還是要弄清楚,免得將來生出誤會。當著太後娘娘的面,您問吧,我肯定不會對您撒謊。”
祁令瞻不想問。
這是梗在他與照微之間的一根刺,他不想在今夜將其挑開。
肘間微沉,是照微不經意間攥住了他的袖子,祁令瞻能感受到她正繃緊了身體,杜思逐的話,顯然說在了她心坎上。
他不問,杜思逐便自言自語說道:“我在葉縣織室見到容姨時,她已經猜到容舅爺還活著,只是苦於沒有信得過的人,怕打草驚蛇,反而惹怒了山匪。那山匪頭子謝老大,乃是先侯爺的舊交,他們兩人合謀綁了容舅爺,正要運到仙絳山白馬寺,不知道要做什麽。幸而我與容姨及時跟了過去,攔下了他們,見到了容舅爺。”
祁令瞻冷眼望著他,“你的意思是,倘若你沒跟著,家父會殺害他妻弟?”
“倘若的事不好說,”杜思逐的目光落在裝睡的照微身上,“但先侯爺與山匪合謀綁架了容舅爺,此事卻是真的。”
祁令瞻不語,承受照微枕靠的胳膊卻漸漸繃緊了。
他知道,杜思逐不是估勢而動之人,否則他不會對子罵父、揭人陰私。可他也並不蠢,懂得如何精準地挑起他們兄妹之間的矛盾。
祁令瞻不想在照微面前為父親辯解,可是什麽都不說,好像顯得更虧心。
照微她……在生氣嗎?
杜思逐仍窮追不舍。
“我一直好奇,先侯爺做的這些事,參知大人可否知曉?容姨她視您如己出——”
一言未畢,照微扯開了蓋在身上的氅衣,揉著眼睛說:“吵死了。”
杜思逐面上毫無驚訝之色,盤坐在火堆旁,也未起身,隨意向她作了個揖。
“微臣參見娘娘。”
照微掃了他一眼,“你跑這兒來做什麽?”
杜思逐道:“臣巡營,隱約見坡上有火光,怕生山火,所以過來探看。”
“看完了嗎?”
“呃……”杜思逐見她眉心微蹙,並未像往常待他那般熱絡,笑意緩緩僵在了臉上,“是我打擾娘娘與參知大人兄妹小聚了。”
照微語氣淡淡道:“說不上打擾,本也打算邀你同來,念你身上擔著巡營的重任,如今天子的安危都系在你身上,你這般謹慎周全的性子,不會拋下天子在營中,來山上飲宴,所以就沒叫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