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施妤道了聲謝,恭敬地也遞上回禮。

然後引頸就戮般,等待著施爸接下來的話。

果然施爸停頓了一會兒後,突然說道:“進修期滿,你可以和我一起留國外定居。”他其實不止一次提過這事了。

施妤委婉地說:“公司給的期限是兩年。”

施爸問:“那你的打算呢?”

施妤只好說:“我會選擇回來。”

她沒想向施爸隱瞞原因,但施爸比她更要直白,徑自問道:“是因為林奢譯?”

施爸知道兩人間的恩怨過往。

當年施妤被逼得百般無奈,差點也要跟著林奢譯一起瘋掉時,她人生第一次哭著跟爸爸打電話求助。是施爸帶她離開了H市,幫她擺脫過往,重新安排開始新的生活。

“我不想你重蹈覆轍。”

“如果你堅持要和林奢譯在一起,有件事,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林奢譯攥緊了手中的碎片。

他的瞳仁黑漆,透不出光來,唯有一道凝沉如實質的視線,先是聚焦在了施妤的臉上,寸寸地窺探,猜疑著她的想法。然後緩慢地下移,落在了她剛摘下圍巾的脖頸處。

施妤還在問:“發生什麽事了?”

她問得無知,無辜。一種因真切的擔憂而產生的,純粹的信任感,勾得林奢譯的心臟無規律的跳動,牽引出連貫的細小震顫。

施妤放輕了聲音,道:“告訴我好嗎?”

林奢譯抿緊了唇。

他在抗拒,卻又想要眷戀地妥協了。

他不想回答,但在他的內心深處,違背他意志的生出了一條木偶的提線,控制著他,命令他發出聲音。於是林奢譯動了動唇,兩相掙紮,是淪落的博弈。林奢譯咬著牙,用舉高了的鏡子碎片當刀,一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臂,切皮見骨,試圖割斷這條無望的提線。

施爸說:“在你割腕住院的那天夜裏,林奢譯偷溜進了你的病房……如果不是值班的護士發現,及時喝止了他,你現在怕是沒命坐在這裏了。”

“他是真想過要殺了你。”

“對不起。”林奢譯說,“我被幼兒園辭退了。”

他一邊說,在手臂上又割出了漫長溫吞的一刀,碎片的殘渣遺留在了血肉裏。滿懷的希望,歡喜,一眼似乎能望得見的未來,“一切都被我搞砸了……又搞砸了……”出生於林家,背負了林家慘劇的懲戒,就是他的原罪,都是他的錯。

“我真得有在聽你的話……我有在改……我不是故意的。”林奢譯痛得發顫:“什麽都沒有了……我……”他的眼珠極限地翻了一下,古怪地笑起來,“我好像……又只有你了啊。”

一如曾經那般,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

緊密交纏,密不可分。

容不得任何人、任何事。

懷揣著濃烈地,病態地,被扭曲了的愛,然後在無數次拼命證明“彼此唯一”的過程中,彼此消磨,落得一個悲慘收場的眼淚結局。

但這一次,施妤決定給出不同的回答。

或許早在她答應林奢譯,重新在一起時,她已經設想過了這種時刻的來臨。

施妤果斷地說:“我不會是你的全部。你的人生裏也不應該只有我。”

林奢譯倏地睜大了眼。

他的眼珠紅透了,先是驚恐,轉而切換成了惶然地無措:“那我什麽都沒有了……”他又傷心,傷心到了極點,又疼得哀怒。他臉上濺到的血幹涸了,在本就蒼白的膚色上凝固成了暗紅色的詭圖,顯得愈發猙獰可怖,偏生他不自知,還在用一種驚疑不定的天真語氣,追問:“為什麽?”

“你說你愛我的!”

林奢譯瘋了般,吼道:“你說過!!”

他會傷害她嗎?

相較於林奢譯的情緒崩潰,施妤反而顯得異常冷靜。在她不知情的時候,她相信林奢譯曾追去過醫院,徘徊,在她病床前長久的停留……她也相信施爸說得是真的,護士小姐看到了那晚的真相,救了她一命……

林奢譯有想過要殺了她嗎?

施妤緊盯著林奢譯,然後直接朝他走近了一步。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

一刹那,林奢譯猛然噤了聲,如被扯住了提線般,後退了好幾步。

施妤又朝他走近了一步。

這下林奢譯有點慌不擇路,狼狽地開始步步後退。他甚至於滑到了,毫不留情地摔在了地上,吃了疼,從喉嚨裏發出了無意義的嗚咽。

施妤走近了,居高臨下地,俯看著林奢譯。

林奢譯簡直要縮到墻角,退無可退了,也無遮無掩地。他抽噎了一聲,只能強忍著顫抖,將自個徹底暴露在施妤的面前,任由她打量和評判。

施妤問:“不哭嗎?”

林奢譯緩慢地閉了下眼,很快又睜開了。他的眼眶紅得厲害,眼珠裏也布滿了紅血絲,眼尾有一抹殘留的紅。他賭氣地說:“別管我了!”說完,一雙淚眼趕忙鎖定了施妤,無聲地哀求她,生怕她當即就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