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3頁)

他的表情甚至於有些木然。

一如林爸每次醉醺醺的瘋狂叫罵,踹翻了家具,碎片飛濺的時候,祝沁瀾總是蜷縮著挨打,不停認錯,不停哀求。然後她會以一個被家暴了的無辜身份,反逼迫著林篤譯失去所有一切。

親人、朋友、工作、生活。

徹底地,他的人生裏最終只剩下了她。

林奢譯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

“媽,是我,奢譯。”

祝沁瀾的表情一頓。

她不可置信般,揉了揉眼,指尖的血跡染在臉上,斑斑點點的血腥氣湧入鼻腔,反復地刺激著她脆弱的神經。

林奢譯向站在祝沁瀾身後的獄警示意:“能不能給她擦下臉。”

獄警回避地搖了搖頭。

林奢譯只好放柔了聲音,隔著一道玻璃,注視著面前的瘋癲女人:“媽,注意要照顧好自己。”他唇角微彎,眉目舒展,露出了一個和他平時不符的明朗笑容。

一如當年,祝沁瀾初次見林篤譯的時候,他對她笑。

林奢譯收斂起了表情,又悄聲說:“跟你匯報下我最近的情況。之後去了精神病院,你可能就再也聽不到了。我和施妤重新在一起了。”他遺憾地,用手指比劃出一丁點的縫隙:“差一點,在一起。”

“我真得好喜歡她。”

“好愛她。”

“這裏。”林奢譯一手指住自個的心臟,用力狠戳著,“每次想到她的時候,都會感覺到幸福。每次見到她,都要更愛她一點。”

“和你喜歡我爸一樣,我也根本沒辦法放棄她。”

林奢譯用慣常的溫柔語氣,哄小朋友般,低聲說:“我知道你為什麽會殺了爸。”

那天他也在場,躲在餐桌下面偷偷地在寫作業。

男人開門,腳步聲在家裏響了起來。他來到了酒櫃前,但他沒有喝酒,而是把各種酒瓶掃落,砸了一地。

林奢譯害怕作業本會沾濕了,抱在懷裏,蜷縮到椅子的下面。他想可能又要是大鬧一場,正好可以借機再去施妤家躲一躲。

但男人神志清醒著,他迅速地開始收拾行李。

他要離開這個逼人發狂、發瘋的,所謂的“三口之家。”

“刀子捅進他身體,眼睜睜看他倒下的時候,你有感覺到輕松,感到解脫嗎?拿走了他的命,他此生就徹徹底底地屬於你了。”

在滿屋的酒香中,男人如一粒血種落水,在波及林奢譯腿邊的一灘酒液中蔓延生長開來,開枝散葉,開花落果,直至生命消散殆盡。

惑人的、淒美地。

最後形成了一幅具象的哀嘆挽歌。

但林奢譯不由低頭,看向了自個的雙手。

他語氣困頓地:“可我為什麽沒辦法這麽對施妤呢?”他看不得她受傷,見不得她難過。單只是她在他面前哭,他就已經感覺他快要心痛死了。

他根本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