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宋姑娘……沒了

秋霖脈脈, 細碎雨珠從檐角滾落,滿目瘡痍悲涼。

院中悄然無聲,一眾宮人款步提裙, 悄聲捧著漆木茶盤, 自烏木長廊穿過。

越過影壁, 房中無聲無息,槅扇木門緊緊閉著, 瞧不清裏面的光景。

侍女手持戳燈, 站在廊檐下,微弱的燭光撐起一隅的光影。隔著搖曳燭光, 隱約可見清寒雨幕。

雨聲淅淅瀝瀝, 清冷森寒, 透著絲絲縷縷的寒意。

槅扇木門推開,自有人接走漆木茶盤, 官窯纏枝紋香爐青煙氤氳,依稀聞得安神香的香氣。

湘妃竹簾半卷,只模糊瞧見屋內青紗帳幔隱隱綽綽。

再然後, 槅扇木門輕掩, 徹底隔絕了所有視線。

宮人低著頭,悄聲從主院離開。

走遠些, 穿過月洞門,方敢出聲, 三三兩兩宮人撐著青緞油紙傘,躲在傘下竊竊私語。

“殿下離開了那麽久,夫人怎麽還病著?這都幾天了, 也不見夫人身上有好轉, 難不成是夫人和殿下鬧矛盾了?”

“我怎麽聽聞, 是夫人身邊的奴婢犯事了,你們不覺得秋雁姑娘如今都不在主院伺候了嗎?”

“只是婢女犯事,用不著連坐夫人罷?我瞧著夫人現下都不曾離開暖閣,若不是起居飲食照常,我還以為是被幽禁了。”

“真的幽禁,也不會在主院罷?想來還是殿下不忍心,也不知道這位主子,日後還能不能搬進芙蓉院。”

滿府上下猜測不一,沈硯又不在京城,無人知曉事情真相,只捕風捉影猜測著。

府門緊閉,只有角門還開著。

雲黎提裙下了馬車,滿頭珠翠,懷裏還抱著一只白色的狸奴。

阿梨乖巧窩在雲黎臂彎,伸出小爪爪玩雲黎發簪上的流蘇。

流蘇晃一下,阿梨的眼珠子跟著晃動一下,玩得盡興,全然不顧自家主子的氣勢洶洶。

雲黎不管不顧,仗著沈硯不在府上,趾高氣揚,她連聲冷笑。

“怎麽,難不成這就是三殿下的待客之道?我連著來了三回,連宋姑娘一面都見不到?”

“還是你這刁奴從中作梗,不讓我見宋姑娘?”

管事垂手站在一邊,點頭哈腰,疊聲賠罪:“雲姑娘恕罪雲姑娘恕罪,奴才哪有這個膽子,夫人如今臥病在榻,殿下走前有過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擾夫人養病,還望雲姑娘見諒。”

雲黎不依不饒:“前兩日你也是拿這話搪塞我的,宋姑娘那日是同我一起受傷的,如今她起不來身,我關心她身子也不行?不過是見一面罷了,哪裏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

雲黎眼珠子一轉,仰著頭道,“我就在門口,遠遠瞧上一眼,可好?”

她軟硬兼施,“如若不行,我就在這門前守上一整日,一日不行,便兩日。兩日不行,便三日。”

雲黎有備而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兇神惡煞的護院,橫在臉上疤痕看著瘆人可怖。

管事連聲叫苦,雲府他自是得罪不起的,自家主子的命令他自然也不能違背。

可若是真讓雲黎在沈硯府前等上一整日,興許明日京中就該流言四起。

管事左右為難,面露遲疑之色。

雲黎趁熱打鐵:“我就站在門口不進去,你若不信,讓人跟著我就是了。我知道三殿下不讓人打擾,我只在窗前瞧上一眼,不過分罷?”

管事沉吟片刻,無奈長嘆:“好罷,雲姑娘這邊請。”

雲黎彎唇,抱著阿梨往前一步。

魏子淵亦步亦趨,也跟著往前。

管事倏然伸手,攔下她身後跟著的護院:“雲姑娘,夫人喜清凈,不喜他人打擾。”

魏子淵被攔在府門外。

雲黎看看魏子淵,又看看管事,皺眉不悅道:“他是我的護院。”

管事拱手:“雲姑娘,恕小的冒昧,三殿下主院,並非人人都去得。”

雲黎不甘心:“可我們只在門口……”

魏子淵拱手:“雲姑娘,我等在門口守候便是。”

……

細雨朦朧,雨絲飄零,如夢如霧。

雙膝的傷口尚未好全,宋令枝緩慢睜開沉重眼皮,入目青紗低垂。

淅瀝雨聲落在院中,敲碎滿院的安靜。

自那日給沈硯帶話後,她再也沒見過沈硯一面,自然,秋雁也不曾見過。

宋令枝徹底被關在暖閣,房中服侍的,只有一個面生的侍女。

每日除了給宋令枝送藥,侍女從未和宋令枝說過半句話,眼神也不曾在她身上停留過半分。

公事公辦,每日到點送藥,親自盯著宋令枝喝下,若宋令枝不喝,亦會被她強行灌入。

只要留宋令枝一命就行,這是沈硯走前的吩咐。

天色灰蒙,半點亮光也瞧不見。

楹花窗子拿窗欞撐起一角,隱約可見院中的朦朧雨幕。

宋令枝扶榻坐起,身影單薄纖瘦,一張臉慘白無力。躺在榻上昏昏欲睡,有時醒來是白日,有時是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