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別急別怕 ◇(第3/3頁)

這是她的事,不該褚昉出面的。勞民傷財,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褚昉對她的生意不甚了解,他要如何辯駁?

當今聖上確實恪行儉約,特意對朝臣命婦珠玉金銀配飾做了規定,僭越者坐罪。而汝瓷燒制費財費力也不假,但價格只是稍高於以往的宮廷貢瓷,遠稱不上勞民傷財。

在陸鳶的注視中,褚昉到了禦前,武將極具侵·略·性的冷厲在此刻悄無聲息斂進血骨,流瀉而出的是文官的溫和沉靜,卻也夾帶著幾分公正剛勁,其氣度不遜於素有“犯顏敢諫、公正不阿”之名的諫官。

他不卑不亢,不疾不徐陳情:“臣不同此議。”

那諫官道:“安國公,這汝瓷是你夫人的生意,你自然不能同意,但你別忘了,你不止是位夫君,更是大周的臣子,為臣者,怎能以一己私利而罔顧百姓生計?”

褚昉面色無波,眉目冷靜看向那諫官:“你是要狀告我以公謀私?”

“難道安國公沒這心思麽?”

“李諫議是想單憑揣測就給我扣一個以公謀私的罪名?我也猜猜,李諫議說汝瓷勞民傷財,究竟是為社稷著想,還是為了看我以公謀私?”

這便是懷疑諫官別有用心,以進諫為名,行構陷朝臣之實,那諫官惱羞成怒,嚷道:“血口噴人!”

又沖聖上叩頭:“臣絕無此心,請陛下明鑒!”

聖上笑了下,讓人辨不出是何情緒,只是看向褚昉:“你說說,為何不同此議?”

話題從以公謀私、構陷朝臣重新回到了汝瓷是否勞民傷財的問題上。

不同於諫官的急怒,褚昉仍是一派行端坐正、無愧於心的泰然,緩緩說道:“臣曾聽夫人說,自去歲冬月至今春三月,短短四個月時間,汝州窯工十之七八拆了茅草房,蓋了磚瓦房,衣食豐足,安居樂業,是以,臣不知何來罔顧百姓生計一說?”

“汝瓷質美價高,實為奢貴之物,但有千萬人之奢華,便有千萬人之生計,此有所損,彼有所益,損益流通,本就是常態,何故以勞民傷財論之?”

“再者,富貴而奢,貧賤而儉,如今海內生平,倉廩充實,為何不能在溫飽之余追求更舒適的生活?古人茹毛飲血、皮葦作衣,而今珍饈粱肉、錦繡華服,哪一絲哪一毫不是出自萬民之手?若都以勞民傷財論之,我們豈不是應該學古人夏則赤膊,冬則穴居,無勞無獲?”

坐上人語皆寂,唯聽到嘰嘰喳喳的鳥叫,歡快的很。

褚昉忽鄭重一拜,說:“臣以為,盛世之象,當有盛世之物,只要不僭越,不違逆,也不必事事以勞民傷財自困手腳。”

天光明媚,春風和煦,陸鳶望著禦駕前稟事的褚昉,忽覺一道光落進了眼中。

作者有話說:

1.十窯九不成,一般指的是鈞瓷,不是汝瓷,這裏架空借用來表達一下汝瓷的珍貴,大家不要考據當真。

2.狗子陳情那段,“有千萬人之奢華,便有千萬人之生計,此有所損,彼有所益,損益流通”,這一思想和言論是借用明代陸楫《蒹葭堂雜著》裏的。

3.阿鳶是個普通人,不止有同情心,也有慕強心,所以那道光……

4.表妹的事在後面還會有交待,應該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