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去了文廟

◎沒有東西要給我麽◎

陸鳶剛回到蘭頤院沒多久,褚昉便來了。

怕他又因回娘家的事訓誡自家姑娘,青棠特意煮了一壺好茶,恭敬說道:“姑爺,這是夫人親手配置的花茶,潤脾降噪,最宜冬日飲,您嘗嘗。”

褚昉淡漠地“嗯”了聲,接過茶盞小酌一口,意外地頓了下。

他一直以為花茶是酸酸甜甜的口感,他不喜,是以從不喝陸鳶煮的茶,可今次的茶竟別有一番味道,甜而不膩,余味悠長,誘人細細品鑒。

他面色無波,只是又小酌了幾口,看向陸鳶慢悠悠說道:“下次省親,還是早些回來。”

比之以往,他的語氣已經很溫和了。

陸鳶柔聲道歉:“是我不對,下次定會注意。”

褚昉喝茶不語。

兩人雖已做了兩年夫妻,每每相處便是如此情形,褚昉訓誡,陸鳶柔婉恭順地聽著並道歉,而後便是長久的沉默,她從不會像別的女子一樣嘰嘰喳喳在他耳畔討他歡心,也從不主動開啟一個話題。

好像他們夫妻之間,一切全憑褚昉主導,陸鳶會無條件地順從於他。

褚昉似是坐得無聊,想起上次給她買的一摞書,環顧四周並未看見,問道:“那些書都看完了?”

青棠知他問的是被夫人燒掉的一摞書,不由心中一咯噔,卻聽陸鳶溫笑著說:“沒有,帶回去給元郎看了,那書淺顯有趣,他愛看。”

褚昉微微皺眉,語氣帶了幾分嚴肅,“那書雖淺顯,終究有些市井氣,不宜做啟蒙讀物,你莫帶偏了元郎。”

見陸鳶不語,他接著說:“你若不知什麽樣的讀物適合啟蒙,便去請教府中先生,哪怕送些啟蒙讀物回去也可。”

念在他一片好心,確實為侄兒著想的份兒上,陸鳶柔聲道:“我記下了,謝國公爺掛念。”

褚昉看看陸鳶,似是心有考量,又說:“你也少看些市井俗物,若有空閑,補補詩書,也可向孟華討教一二。”

陸鳶面無表情,沉默須臾後仍是說道:“好。”

見陸鳶如此虛心受教,褚昉似是來了興致,趁熱打鐵給她布置功課,“先從《詩》學起,每日背上一篇,若有不懂,可去請教孟華,書法也不能落下,明日我會叫人送本字帖來。”

饒是陸鳶沉得住氣,也不由瞪大了眼睛看向褚昉。

他怎麽突然有興致栽培她了?這是把她當妻子還是當女兒?

陸鳶婉拒道:“表姑娘主理庶務,怕是沒有時間,我還是別去煩擾她了。”

褚昉顯然察覺她的抵觸,肅然命道:“問我也可,以後我會抽出半個時辰檢校你的功課。”

陸鳶不可思議地看褚昉一眼,實在想不通他為何突然如此嚴格要求她,他喜歡飽讀詩書的女子,不是有現成的麽,何苦來改造打磨她?

但褚昉主意已定,想是再難說通,陸鳶只好答應了。

誰知褚昉當即便要摸摸她的底子,讓人拿來紙筆,叫她寫一張書法。

陸鳶說道:“今日太累了,改日可好?”

褚昉盯著她看了會兒,確信她是真的累了而非推脫之辭,倒也沒再堅持,在蘭頤院用過晚飯,便宿了下來。

自陸鳶喝藥調養以來,褚昉很久沒有宿在蘭頤院了,這夜歇下,他沒再克制。

像以往一樣,他丟在了外面,待婢子收拾過後,他才抱著人重新躺下。

陸鳶一絲力氣也沒了,昏昏欲睡,卻聽褚昉在她耳畔問:“這次回陸家去了哪裏?”

他聲音有些暗啞,低低的,卻比任何時候都好聽。

陸鳶有些奇怪,他今日有太多反常,放在以前,他絕不會過問她回娘家的事,更不會問去哪裏這種細節,大概從賀震那裏聽到了什麽,這才隨口一問。

陸鳶回答:“去了文廟。”

褚昉便追問:“有封侯樹的那個文廟?”

言語間特意加重了“封侯樹”三字。

陸鳶實在困了,並沒聽出他別有所指,慵懶地“嗯”了聲便沒別的話。

身後一片寂靜,但能聽到褚昉的呼吸,能察覺他沒有睡著,甚至能感覺他在盯著她,眼巴巴的,好似她欠他什麽東西。

陸鳶盤算片刻,自認沒有允諾過褚昉什麽東西,不再想這事,沉下心思正要入睡,又聽褚昉問:“沒在封侯樹下祈福麽?”

“封侯樹”三字更重了。

陸鳶點頭,困頓道:“有的。”

褚昉還在等她後面的話,她卻翻個身離他遠了些,很快入睡。

褚昉皺眉,有那麽一刻想搖醒她,輾轉反側幾息後,見枕邊人睡得香酣,莫名生出一股氣來。

他幾次啟齒,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

終於在再次掀動嘴唇時,問了出來:“沒有東西要給我麽?”

陸鳶迷迷糊糊,敷衍了句:“什麽東西?”

說完卻沒有等褚昉的回應,立即又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