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官瞧著靜莊起火,心系民眾……想去看看。”

王進如何會覺著他是心系民眾之人?再看他行為鬼祟,料定有事,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

周營咽了一口唾沫:“天色已經大暗,料想那邊也並非什麽大事。不若二位大人歇息一晚,下官前去看看,若有事下官明日定事無巨細地稟告。”

他未敢擡頭。半晌聽見太子殿下清冷的聲音:“不必。”

車聲轆轆已經走開,周營如何還有別的辦法?只得擦著汗跟在一隊護衛後去了。

-

半個時辰後,車輦停在靜莊橋前。遠處一處屋舍燃的灼灼,濃煙滾滾,火舌滾滾。好在今夜是東風,只那院落和旁邊一處荒院牽扯進來,瞧著也已經有熄的意思了。

陸珵環顧四周。

他知道此地是李家的莊子,今日白日他也看見李家的轎輦從大道上過去,按著腳程應當早來了卻未見人。

四周幾戶老人小孩探頭查看,一旁三四個壯漢站到一邊,演戲似的抹眼擦淚。領頭那男子吊梢眼,厚嘴唇,露出的半個脖頸處落著幾處紋身。

他視線一頓,齊整的眉蹙起來。提步往火場前走。

王進忙攔住他:“陸大人,莫要往前了,前面不幹不凈不定燒死了人呢,沖了就不好了。”

陸珵垂眸斂目推開他,眉鋒蹙起。漆黑濃密的睫下一雙眼睛黑沉沉地十分銳利。

王進一愣,未敢多言。

太子殿下以往在他眼裏,為人光風霽月,做事不驕不躁,是以臉上神色常年是平和淡泊的,如何見他這樣沉著臉過?

即便面上再溫和,可到底還是儲君。他心有余悸,不自覺地松開了手。周營早就不敢說話了,只低著頭假裝自己是個長了頭發的蘑菇。

陸珵沉著臉,正要進火場裏勘視,突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南面另一道院裏飛掠過,咯咯叫著,撐著腳停到他肩上。

陸珵腳步一頓,轉頭朝另一邊的幾個大漢走去。

——

賴莊頭站在一邊哭啼抹淚地裝模作樣,心裏卻也有些訝異。

他叫人引開了李家護衛,又聽了周營的吩咐,改做小火。那些人到現在也未回來也不知道死哪裏去了。還有這火也不知哪裏出了紕漏,竟搞出了這樣大陣仗。

他想了想:許是老天爺也覺著那李大姑娘死有余辜也添火加柴。這樣大的火燒了這麽長時間,許是人死地渣都不剩了,正是幹幹凈凈地查不出什麽來了。

只是此事連周營都被驚動,也不知日後會不會在主子面前告上他一狀。他瞥周營一眼,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一旁,拿腔作調的只當做不認識他。

嘖,他竟還嫌不熱鬧,帶了那麽些衙差,還另帶了兩小白臉。

一人看著上了些年紀,另一人看起來年輕俊秀,只是瞧著弱不禁風的還去火場四周繞了一圈。嘖,工部的小監工罷了,倒比他還會做樣子。

他心下不以為意,突幾個護衛將他團團按住,那人走到他跟前:“莊主何在?”

他萬沒想到,他一雙眼睛竟如此銳利,黑沉沉的,賴莊頭只對上一眼,心頭突地一跳,只想後退一步但被按著動也動不了。

再一想不就是小白臉有什麽可怕的?

他指了指那一片焦土,當下又拿捏了腔調:“回大人的話,莊主今日來此,因是困乏早早歇下。許是她是城中來的貴女未見識過灶火,夜裏用完未埋火,竟不知如何就引著了,等我們反應過來已經這樣了,這樣大的火想必是無可挽回了!”

陸珵沉眉囑護衛:“綁起來。”

賴莊頭一愣,頭被護衛踩到地上,他大聲叫嚷:“為何綁我?還有沒有王法天理?”

“殺人者死,傷人者刑。你有何罪,自有王法繩之。”

“我有何罪?”他剛扯著嗓子落下此話。

突南面一道院落打開,一聲清亮女聲傳出:“這麽多人呀,萬不想賴莊頭自己一人的戲台也如此熱鬧。”

說話之人一身淺芙蓉色的披風,杏眼烏亮,神采奕奕。頭上釵環照著背後光亮,煜煜垂暉。

賴莊頭忙掙紮著欲往後,只是頭被護衛死死按在地上,他驚恐道:“你…你是人是鬼?”

“你猜?”她潤澤的紅唇輕勾,笑吟吟地走過來。輕輕揚手,一排溜被捆的粽子似的人被推出來,摔倒在地上。

正是那放火的甲頭和幾個支人的護衛。他們此刻皆是臉色土黃,惶惶如喪家之犬。

李青溦笑言:“賴莊頭,這些人作奸時整好被我的人拿下,人證物證具在。”

賴莊頭總算反應過來面前之人是活人,也終於知道他是栽了。喃喃道:“這,這怎麽可能?”

李青溦笑道:“賴莊頭,你該不會以為我只帶了這麽些人吧?”

事情要從來此地的前幾日,李青溦收到的那封信說起。信中言明她派去靜莊的管事失蹤,靜莊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