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陸珵一時未言。啞然間,他輕聲問:“很重要嗎?”

“什麽?”

陸珵低眉:“你的簪子。”

“自然。”身邊之人似是輕聲啜泣一聲。

陸珵低眉看她。

她瑩瑩一張小臉微微垂著,輕咬貝齒,鴉青的睫垂翹微顫,很有幾分可憐的意味。

三月的湖還有幾分冰涼,湖水自然也不幹凈。水面也不深,陸珵淌水下湖,彎腰自湖中將簪子撿起,一身月白色的長袍沾了泥水與枯枝。

他將簪子遞還給她,摘掉身上的枯枝,擰袖看她一眼:“會綰發嗎?將自己的發綰起來。”

李青溦反應有些遲鈍,微微搖頭。

不會便罷了。陸珵提步要走。

李青溦叫住他:“你去哪裏?”

陸珵回身垂眸:“你喝多了,我去叫人接你。”

李青溦搖頭,霧沉沉的眼睛斜睨他:“我沒有喝酒。”她輕動袖子:“你未發現我身上是沒有酒味的嗎?”

陸珵垂眸,確實如此。

他微微蹙眉,他自小便是儲君,宮裏頭的隱私自然不少。對此等手段自然不陌生,他只是未想到,竟有人在寒園使這些。

李青溦冷哼一聲:“有人不喜歡我,要害我。”她從船舷爬起,挨近他,“他們不喜歡我,我自然也不喜歡他們。你長的這般好看,定然同他們不是一類人。”

陸珵本是要走,聞言停住腳步,輕抿薄唇,“以貌取人有失。相形不如論心。你如何就知道我不是歹人?女子本就柔弱,女子之路異是徑路窄處,一事不留心,便極有可能一世不順遂。既出們在外,自然要事事留意深察……”

陸珵說了半天,未聽見身邊之人回話,略側過頭。

便瞧見她閉著眼睛,纖長的睫在落下濃重地一筆,鮮潤的唇微啟,呼吸綿長。

卻是睡著了。

陸珵蹙眉,側開視線,不輕不重地拂了下袖子。

*

顧璟先前擋著信王花了些時間,正待來此地時,又被自己娘親叫去同送皇後娘娘回宮。

說是送,實則還是他娘親叫著皇後娘娘一同念叨。自他成年之後,他娘親已再不說別的,只說他成親的事情。

顧璟剛至弱冠,如何就想成親受人管教?自然煩不勝煩。他娘親不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同皇後娘娘當著他面盛贊宴席上一女子如何如何聰慧矜重,秀外慧中。

顧璟來了敞室,遠遠地瞧見陸珵便抱怨起此事:

“四哥,剛才我娘和皇後娘娘將我叫住,盛誇一女子矜重聰慧,端莊明穎,非要讓我相看。我本無意,可真真極少聽見連皇後娘娘都盛贊的女子,便好奇問了一嘴,你猜這人是誰?”

陸珵未語。

顧璟知他性子淡漠,知他不由,搖頭笑道:“你可記得清平縣主家那小丫頭?”他覷他表情,“你肯定是忘了,有一年盛夏,清平縣主帶她到寒園避暑,你那時落水著了風……”

他話說到這裏,突看見陸珵衣擺具濕。哎喲了一聲:“你這是怎麽了?情景重現?下了餃子?”

陸珵無語瞥他:“你既看見了,便去幫我尋件長袍,另外還有事要吩咐你。”

顧璟正要走過去聽,被陸珵叫停。他淌水過去,同他說了幾聲。

顧璟素來聽他差遣,聽他說完事便要去辦,方走了幾步,他猛地停住腳步,“不對,你就不能帶幾個侍衛來嗎?如何就指著我差遣?我究竟是你的表弟,還是你的內侍?”

“能者多勞。”

“信你有鬼。”顧璟罵罵咧咧地擡腳走了。

畫舫之上,極目遠眺水波澹澹,水在天上,天在水裏。總有清風徐來,吹動舫上層層疊疊的帷幕。

眾夫人早早地下船喝茶去了。帷幕後,眾貴女才俊或立或坐,動靜不一。

裴江月蹙眉倚坐在窗前棋桌前,一邊憑窗賞景一邊同另一個貴女下棋。雖是下棋,她卻有幾分心不在焉,不住地望著舫下行船。

眼見李青溦身邊的丫鬟綺晴過來,忙叫人代了她的棋,起身招呼過來。

李青溦走後不久,綺晴手裏頭便拿著身衣裳過來。說是正宴的時,國公府的侍女說她家姑娘的衣服碰臟了,差她去馬車上去取備用的衣裙。

綺晴回來半路就碰上裴江月,將此話一說,裴江月就覺著有幾分不對勁。忙叫她去南廳找李青溦。綺晴去了南廳,國公夫人不在廳中,那裏的丫鬟也說未見過她家姑娘。綺晴尋了幾圈。這是沒找著人回來找裴江月商量了。

這些事情趕的不巧了。裴江月眉心直跳,她不知李青溦那邊發生了什麽,自然也不能大肆張揚。借口坐的乏了,便要出去尋人。

剛走了幾步,冷不防一道人影走過來擋在她跟前。

柳茵茵搖著團扇:“裴家妹妹這急匆匆地,是要去哪裏呢?”她哎喲一聲:“這不是李家大姑娘身邊的侍女嗎?如何跟在裴妹妹身邊?你家大小姐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