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懇相勉勵 解開心裏那悶困 第六章

徐斯的手機響了起來,屬下來電匯報一些情況。他走到一邊接電話,而江湖沒有離開,她就站在離他不遠處的空地上,仰著頭,看向東面天空。

那邊是杜月笙的老公館,現在改成了賓館,也許正在辦婚宴,砰砰發著七彩絢爛的煙花,引來路人駐足觀賞。

夜空裏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一時煙花攪動了黑夜的寂寞,鋪上熾烈的碎色。終於讓沉寂黑夜熱鬧起來。

徐斯講完電話,關上手機,對江湖說:“走走嗎?”

她應當是有話要同他說,才會這麽客客氣氣待在一旁。

江湖笑笑,和徐斯說話,越來越不費力了。

她跟著徐斯走到林蔭道上。

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徐斯把手插在褲兜裏,走的很慢。

江湖說:“我想早點啟動‘騰躍’的預熱活動。”

徐斯講:“機會是不錯的,媒體也樂意幫忙。”

江湖扯了個笑容轉頭迎向他:“是你幫忙。”

“我只是客串了一下,吃一餐好飯,也不算虧本。”

他們走到東湖賓館的門口,裏頭果然是在辦婚宴,大草地上支了白棚,拉了彩燈,爵士樂隊正在演奏《夜上海》,新郎新娘同來賓們在一起跳舞。

草坪另一邊是那棟久經風霜的老建築,同它在七十年前的主人一樣氣派。

徐斯忽然忍不住說:“杜月笙有幾句名言。”他轉頭看向江湖,“‘不要怕被別人利用,人家利用你說明你還有用’。”

江湖心中一震,他的目光裏有點傲然的氣勢,這麽直白地展示給她看。

她避開他的目光,望向草坪上熱舞的人們,想了一想,又想了一想,才講:“杜先生是老上海最好的管理者,講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他還有一句話‘做人有三碗面最難吃——體面,場面,情面’,多無奈的一句話。但是也是要看人怎麽來做。我爸爸還對我講過他的另一句話——‘頭等人,有本事,沒脾氣;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氣;末等人,沒本事,大脾氣’。”

講完以後她把頭轉過來對徐斯微笑。

徐斯也微笑:“可以當做你是在奉承我嗎?”他把手伸出來,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我們也去跳舞。”

江湖訝然,指指自己的衣服:“就這樣的衣服?”又指指裏面的人們,“我們又不認得他們。”

徐斯唇角一撇,是那種誰都不放在眼裏的表情,他說:“沒有什麽不可以的,這麽多賓客,他們哪裏會發現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那邊的爵士樂隊把曲子換成一支圓舞曲,旋律圓滿,能讓人的腳不由自主踏起舞步。

而江湖喜歡冒險。

徐斯已經往賓館裏頭走去,沒有保安攔他,她怎麽能不隨其後?那是不能落後的。

他們很容易就混到人群裏頭,徐斯把手伸出來,江湖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另一只手輕輕搭在她腰間的皮帶上。

江湖顫了一下,微擡起頭,看到徐斯正俯下頭。

正有射燈余光從他後頭打過來,他的眉目好像都有了光輝,臉頰輪廓清晰明朗。

她是頭一回這麽近這麽仔細地看著徐斯,他這樣一副賣相,又怎麽會不討女性歡喜?而她今天把他請過來,也不正是看到了這一點嗎?

他因察覺而生氣,那也是應當應份的。

所以她才會答允與他偷偷潛入這裏,來跳這麽一支舞,當做還他的人情了。

徐斯也看住江湖。

她仰臉的,稍微迷糊又顯然精明的樣子。頭發已不那麽服帖了,散散垂下,一身的衣著還是保持著嚴謹正氣。

正因為這正氣,才在那夜之後,形成他們之間無形之墻。也因為這正氣,才能變作強大磁場,讓他不禁走近。

徐斯想要對自己嘆氣,又想要看清她。

但江湖總在他的目光進逼的時候,慌忙轉開視線,只看腳下步伐。

其實他們靠得如此近,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從那夜後,再也沒有靠的如此近了。這麽情形纏綿,狀態曖昧。

徐斯不由自主地都心隨神外去了。

他的確是位舞池高手,江湖想,她自己修習過這樣的舞步,都不能在他的舞步中做到主導,只能小心翼翼隨他喜好,被動轉出一個又一個圓。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初中就學了華爾茲,最後是陪另一個人跳舞。人生之路充滿了岔路。

她失神了。

這情景落在徐斯眼內,他卻只當她也許是有一點點的愧疚。她低著頭,只管看腳步,是在怕踏錯嗎?

徐斯將下巴悄悄悄悄俯到江湖的頭側,看著她白皙細膩的脖頸。草坪上,他們的影子漸漸合一。他慢慢收緊手臂。

江湖立刻醒覺,一時心慌,腳步踏錯,重重踩了徐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