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王者天子

荊婉兒盯著那個小和尚,一字字道:“你們慧根師兄,正是死在這木魚之下。這上面淌著的,也都是他的鮮血。”

大片藍光詭異。如果有什麽能讓死者開口說話,那便是這些留在陽間的痕跡,死不瞑目。

讓一個每日誦經禮佛的出家人,死在自己鐘愛的木魚之下,簡直是莫大諷刺。

木魚多麽冷硬,慧根真是枉死也不能輪回了。

那小和尚臉上血色都沒了,目瞪口呆看著木魚上的異狀。

耳聽為虛,眼見才為實。

荊婉兒看向了裴談,方才之所以沒有堅持讓這個小和尚出去,就是想留著一個目擊證人,讓這小和尚把所見的傳出去,遠勝過他們多費唇舌。

兩人將木魚重新包好,帶著出了廚房。

沈興文聽說之後,贊不絕口:“荊姑娘的手段著實的高明,連沈某都實是自愧不如。”

他還是專長的仵作,連他都整不出能讓血跡顯形的方法來。

荊婉兒沒言語。

沈興文眸中,露出一絲饒有興致。

這是護國神寺,發生這樣的事,恐慌滋生的時候,這些和尚終於知道終日他們摯愛的佛祖,並保佑不了他們。

有了那小和尚的口,那木魚上不可思議的反應,就像風一樣能傳遍青龍寺。

開弓沒有回頭的箭了。現在才是大理寺最艱難的時候。

“婉兒以前聽說一句話,當你要摧毀一個人的時候,就摧毀他最信仰的東西。那個人就會徹底死了。”活著也是沒有靈魂,行屍走肉。

就在裴談想說什麽的時候,來了一個眉目白凈凈的小沙彌,站在院內幽幽含笑看著他們:“王爺

有請裴寺卿大人過去一趟。”

這個時候要見他們,能有什麽事。裴談看著那個小沙彌。

等去了那裏,四室清幽,裴談下意識欠身:“下官見過王爺。”

荊婉兒發現今天的長樂王身上,沒有了那般濃郁的香氣,只有一股淡淡的沐浴過的氣味。

李修琦看著他們:“你們不要再查下去了。”第一句話就讓裴談和荊婉兒懵了一下。

裴談眸子微動:“王爺?”

李修琦手攏在袖中,“這件事再查下去傷筋動骨,那名小和尚只是意外而亡,所以大理寺的探查到此為止吧。”

裴談眸子幽深,含著意外:“王爺,此案件中有兇器,乃是兇案,絕非什麽意外而死。”

李修琦看著他,“本王說是意外,便是意外。”

李修琦的身上,基本沒有什麽現在皇室人員的習氣,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真是讓人一擡起頭,有種清寒。

裴談的眸子都不由動了動。

荊婉兒一直扮演一個安靜的婢女,此刻本來應該兇手最沉不住氣的時候,萬沒想到阻止他們的是長樂王。

裴談說道:“王爺,大理寺已經奉旨受理了青龍寺的命案,在大理寺自己,也沒有終止命案調查的前例。”

李修琦目光看著裴談,聲音沒什麽起伏:“本王酉時就會書信回長安,將此間事情說明,裴寺卿,你還有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這已經不是威脅。

裴談慢慢看著李修琦,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他回答或者不回答仿佛都改變不了李修琦了。

“裴寺卿,你知道你在做一件什麽事嗎?”李修琦目不轉睛。

就聽他緩緩道:

“不管這世上有沒有神靈,我們凡人,都不該太過自以為是。甚至認為自己可以隨意的褻瀆,不

會有報應。”

裴談有些無言的看著長樂王。這番話,不知為什麽他理解了長樂王的意思。

現在青龍寺的恐慌,和大理寺脫不了幹系。

荊婉兒擡起頭,看見了面前長樂王一張白面上,毫無一絲血絲。這世間的因果,極端的玄妙,有時候人心底信仰的佛,便是這種冥冥中解釋不透的一種力量。

像是為什麽有的人走在路上,會被樹上結的果實砸死。

“裴某不打擾王爺休憩,先告退了。”裴談站起了身,眼眸垂下正要離開這裏。

身後,李修琦幽幽地說道:“裴寺卿,本王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裴談不由頓了頓,目光有些莫名看著長樂王。

就看李修琦目光定定,卻給人一種他並不是看著裴談,是放空了。“依舊是那句話,對於這樁命案,本王的手上絕對是幹凈的。”

幹凈,就是不曾沾過鮮血。

裴談心中真的是有點波動,他慢慢對長樂王揖了一下,轉身帶著荊婉兒離開了。

剛走出李修琦的院子,裴談就下意識停住腳步,轉身看著這個有些寥落的空院。

“大人動搖了嗎?”荊婉兒擡頭看著他,“慧根後腦的擊打是重傷,女人必然沒有那樣的力氣。”

那兇手,幾乎只能鎖定長樂王。

裴談依然目光微頓,“我最不明白的,就是動機。”王爺沒有殺慧根的任何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