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裴大人光腳查案

對於這種情況下還能冷靜思考的裴大人,荊婉兒不由多了幾分感慨。

確實值得叫一聲大人。想著,她轉臉說道:“但一起跳的話,怎麽掌握時間?”

是喊一、二、三、跳,還是尋摸著什麽更好用的口號?

裴談現在站在高處一覽眾山小,還好這條街上沒人,否則裴大人光腳站在墻頭上面的樣子,怕是要打敗眼下所有熱門,成為長安城街頭巷尾第一新聞。

裴談吸了口氣,忽然伸出手,扣住了身旁少女的手腕。

少女的身子在那瞬間輕輕僵了一下。

沒有一二三,也沒有口號,裴談的手微微用力,就說道:“我們跳。”

荊婉兒木呆呆的身體已經跟著跳下去,等下一刻有知覺的時候,已經和草垛滾在一起。

兩個人都是一身狼狽地從草垛上爬起,身上都沾了草灰,之前剩的一點形象也都蕩然無存。

荊婉兒低頭拍了拍裙子,旁邊裴談先跳下草垛,目光看向了這間院子。

荊婉兒慢慢從他身後走上來,目光注視在這瘡痍的院子裏。

“後院有門可以進大堂。”這裏荊婉兒在之前的藏身中早已摸透,她看向裴談,點點頭。

現在荊婉兒帶路,找到了後院的門,打開以後,就是空蕩蕩的,空氣中隱約還殘余酒氣的大堂。

就在荊婉兒擡腳要進去的時候,被裴談阻攔:“盡量不要留下腳印。”

這整座酒樓,都算是案發現場,按道理別說是腳印,便是一根頭發絲都不該留下。

但二人為了搜尋,也只能事從權宜了。

就看荊婉兒在門邊逗留了一下,很快擡起腳,把已經臟兮兮的襪子從腳上脫下,丟在了門邊。

少女提著裙子,擡著兩只光嫩的小腳,就這樣踏進了大堂的地面。

大唐雖然民風開放,女子已不像前朝的時候那般受到拘束,可是女兒家的纖足,依然是隱秘,輕易又如何能露人前。

荊婉兒此時轉身,“大人不進來嗎?”

少女大大方方的樣子,就像是絲毫不以為意。

裴談慢慢彎下了腰,先後脫去了兩只腳的襪子。片刻也走了進來。

看著終於走進來的裴談,荊婉兒先沿著大堂走了一圈,說道:“大人,我們是直接上二樓,還是留在此處先搜尋。”

三樓是案發現場,而且這大堂的樣子,桌椅紛亂,可以想象出當死者從三樓跳下的時候,一樓的客人一定是趁勢一哄而散。紫嬋兒夫妻蒙受的損失,怕是不止一點酒錢。

裴談光著腳,感覺到這地面,似乎隱隱有一絲濕氣。

先前他們帶著人來這裏搜查,和此刻孤身在酒樓中,感受到的也都是完全不同的。

裴談走到一張桌子前面,把倒地的椅子扶了起來。

荊婉兒也來到身邊,當時這一樓的酒客高朋滿座。樓梯又在大堂最顯眼處,曾看到死者孤身一人上了三樓的,怕是有無數雙眼睛。讓人不由想,當時若有一個人對死者表露出關心之意,是否這世上便會少一具抱憾而死的冤魂。

就在這麽想的時候,裴談的目光,凝在了一張桌子上。

這整個大堂不下數十張桌椅,經過一番折騰後更是混亂不堪,正因如此那張桌子顯得有些顯眼。

荊婉兒還在找證據,轉眼看到裴談往角落裏走去,不由叫了聲:“大人?”

裴談看到了那張放置在角落裏的桌子,這張桌子旁邊放置了四張椅子,四張椅子整整齊齊地填在桌子的周圍。

乍一看,這張桌子和周圍的椅子,都沒有被人用過。

裴談又掃了一眼,整個大堂裏,像這樣沒有被使用過的桌椅,大概也有四五張。

所以看起來,這張桌子也沒有什麽異常。

荊婉兒來到裴談身邊,看了一眼立刻了然:“窗前這張椅子,是被人後來推進去的。”

地上一道清晰的軌道可以看見。

這桌子前曾坐過一個人,可是他走的時候,卻把椅子端端正正放了回去。

在酒樓裏縱情飲酒的客人,什麽時候這麽講禮節。

荊婉兒忽然貼近桌面,那麽輕輕嗅了兩下。

“什麽味道都沒有,那人不僅坐在這裏,甚至連酒也沒有喝一口。”

這是什麽樣的人,來酒樓不喝酒,甚至這樣枯坐在角落裏,什麽也不做?

荊婉兒忍不住看向裴談:“大人以為呢?”

之前是誰坐在這裏,已經沒人知曉,甚至那麽多客人中,是否有人注意到過這張桌子,都是未知。即便此刻二人站在這桌子前,所能有的,也不過是猜測而已。

“上三樓吧。”裴談輕輕說道。

婉兒跟在後頭,因為光著腳,兩人走的都不是很快,樓梯陳舊的木板早已被人踏百千遍,縱是光腳也發出吱呀呀不斷的聲音。

兩人都安靜地踏上三樓的低矮,這樣黯的地方,難怪永遠不會有享樂縱情的酒客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