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詩酒風流

邢主簿這才從車上下來,鄭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著,走入了後門。

也沒有人給他領路,他自古就快步走到了一幢還亮著燈的廂房。上前輕輕叩門後,他開門走了進去。

這間屋子裏只有一張桌子,桌子後面,宗楚客面無表情盯著剛進門的邢主簿。

邢主簿心裏一驚,低著頭快步走了進去,接著就跪下去:“小人叩見尚書大人。”

宗楚客冷眼盯著他片刻,才開口:“起來吧。”

邢主簿像是得了特赦,一邊起身道:“謝大人。”

邢主簿有些緊張之色,不斷拿眼看了宗楚客。“敢問大人,這時召見小人,是有何吩咐?”

宗楚客目光盯了他半晌才道:“那豎子懷疑你了沒有?”

邢主簿臉上神色更變了變,繼而低頭說道:“小人一直聽大人的話,不曾有過激舉動,想來裴談便是再敏銳,也發現不到小人。”

話說大理寺的大理寺卿,連裴談在內都已經換了幾任,邢左這個主簿卻一直沒有換過。當中,自然有宗楚客的作用。反而因為邢左待得時間長,每一任大理寺卿上任之後,都對他格外倚重。

“那豎子最近都在做什麽?”宗楚客冷臉問道,在狠手“弄死”他兒子後,這豎子又做了哪些惹人憎恨的事。

邢主簿開始回憶:“裴談最近打開了收藏卷宗的庫房,從五年前開始,每一件舊案,他都拿過來重新理過。並且……還把當時涉案的一些人,都叫去了大理寺盤問。”

宗楚客神色愈發冷硬起來:“他這麽做,想幹什麽?”

邢主簿擡頭看著宗楚客:“小人也不知。”

裴談這種行為簡直堪稱古怪,而且他看著也不像是打算翻案,因為有些人雖然被叫到了大理寺,可是都是當天就放了,若是想要重審什麽案子,絕不會如此。

但宗楚客顯然在意的不是這些,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捏緊,“我問你,他最近……有沒有注意霍兒的案子?”

裴談是否還在過問這件案子,才是重中之重,他看曾經這些案卷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還在不在意宗霍的“死”了。

在長安人心中,宗霍已然是死了,裴談不去過問一個死人的案子,是屬於應該的。可如果他到現在還在關注這件事,那就說明……至少在宗楚客看來絕不單純!

邢主簿望著宗楚客的臉,緩緩說道:“依小人的觀察,裴談並沒有再盯著宗霍公子這件事。”

雖然裴談行為算不上正常,可至少明面看起來,絕對和宗霍無關。

宗楚客的手攥的更緊:“你確定嗎?”

邢主簿眸光幽幽:“小人自信裴談對小人絕無任何懷疑,而且他現在的心思都在陳舊卷宗上,應當沒有心思關注宗霍公子的事。”

裴談沒有必要在邢主簿的面前掩飾自己,如果他想過問宗霍這個案子,一定會讓邢主簿為他找卷宗。既然沒有這麽做,說明裴談的心思,自然被別的事情吸引。

屋內有長久的沉默。

從宗楚客的神態,他似乎信了,可是卻有些幽暗不明。

只是隨即之後,他眸子深邃起來,“兩天前的晚上,裴談進宮,他回來之時,可曾帶了什麽人?”

如果想在大理寺藏人,甚至說裴談絕對不如邢左這般自如,因為,對於大理寺的熟悉,裴談根本比不上已經當了多年主簿的邢左。

邢主簿眸子也眯了眯,他沉吟片刻說道:“小人並未發現有其他人。裴談的身邊,一直只有那個裴縣。”

宗楚客盯著邢主簿:“當真?”

邢主簿眸子幽幽:“小人敢以項上人頭擔保。”

裴談這段日子,既沒有異常的舉動,進宮和回來也沒有出現問題,看起來真的一切如常。

宗楚客盯著窗外夜色,難道他真是多想了?

裴談那豎子終歸只是豎子,剛剛上任大理寺卿就請旨“處死”他兒子,也不過是豎子輕狂之舉罷了。

宗楚客慢慢松開了一只手,幽沉看著邢主簿道:“繼續盯好這豎子,發現他有任何不對……立刻來稟報老夫。”

邢主簿低頭道:“是。”

——

第二天,裴談吩咐要帶的那幾個犯人到了大理寺,裴縣來告訴他:“公子,您是否要升堂審案?”

裴談頭也不擡:“不用,把他們押在後院半個時辰,過後就放了吧。”

裴縣詫異:“大人不要問話嗎?”

裴談說道:“他們的案子早就過了重審期,且線索早已隨著時間消磨殆盡,已經沒有審理的必要了。”

這不在於當初這件案子是否有冤情,也不在於裴談是個青天老爺想要替天行道。而是,這都是一些早已喪失了意義、就連當事人都不會再追溯的案子。

裴縣更加驚詫了:“那公子……為何要把他們帶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