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蘇小魚的五味陳雜

男女之間,欲只能寸進,不得永恒。

——蘇小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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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蘇雷再沒有提過那晚,蘇小魚也一樣,不知他是怎麽想的,但在她而言,既然自己無力改變這一切,又逃脫不了,那還有什麽追根問底的意思?

所有的事情,都是當時自覺驚天動地,後來平靜下來回想,不過是平常一日,相對一生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但心裏總是盤桓著一根刺,有時午夜噩夢,驚醒時眼前還盤桓著那一雙璧人,他說過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那就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但她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不去想象那個冥冥中注定的未來,他說情深不壽,他說一切終有盡頭,那麽總有一天,就算不是那個女子,也會是另一個人,取代她的位置,立在他身邊,與他相視而笑。

到那個時候,她該怎麽辦?她又用什麽辦法全身而退,不讓自己粉身碎骨?

她從最初的時候就知道他是怎樣的男人,原來也想過,這段感情並不能長久,只要珍惜在一起的時候,能夠走到哪裏,就走到哪裏好了。

但是後來又如何?她漸漸沉迷與與他在一起的每時每刻,不能想象沒有他的生活,那一晚已經是她的最後掙紮,事實證明,她錯了,她做不到。

做不到放手,做不到離開,做不到讓他消失在自己的生命裏,那她還能做些什麽?還能做些什麽讓一個男人永遠留下來?

一個人如何都想不出結果,後來蘇小魚憋不住就問了自己的媽媽,問她是怎麽會跟爸爸幾十年如一日朝夕相伴的?媽媽看著她滿臉驚訝,好像她突然發燒才會問出這種蠢問題。

“我們是夫妻啊,怎麽能不在一起?”

“那一開始的時候呢,是什麽讓你們在一起的?”

這次蘇媽媽仔細看了女兒兩眼才說話,“人到了一定年齡,就想成個家,那時候看你爸順眼就嫁了,後來又有了你,一眨眼不就是一輩子了?”

“媽,那你有沒有害怕過?”

“害怕?”

“嗯,那個……”不知道怎麽表達比較好,蘇小魚囁嚅,最後一咬牙說出來了,“就是怕不能一輩子啊。”

“都結婚生了孩子了,還有什麽好折騰的?誰不是這麽過來的。”媽媽答得很快,說完拉過女兒的手,皺起眉頭仔細端詳她,“小魚,你怎麽突然想起問媽媽這些事?”

“沒,沒什麽,我就是突然想起來。”媽媽目光如炬,蘇小魚被看得有點慌,搖頭想抽回手,沒想到媽媽十指用力,抓得更緊,又開口問她,“小魚,最近你跟他怎麽樣了?”

自從上次見過陳蘇雷一面之後,媽媽一直都沒有真正感覺安心過,經常盯著她問兩人的進展,後來又開始勸她嘗試多交往其他對象,用意明顯。

蘇小魚知道媽媽的想法,媽媽這輩子個性保守,傳統想法根深蒂固,看多了門不當戶不對的壞處,總覺得陳蘇雷與她家相比是另一個世界的人物,怕女兒和他在一起最後沒有結果,白白傷一回心,就想著蘇小魚跟自己一樣,找個老實男人,一輩子太太平平過日子,所以明裏暗裏都在勸她,別再和陳蘇雷繼續下去。

“媽媽,我們,我們就那樣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蘇小魚繼續囁嚅。

“我看你最近都不怎麽高興,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小魚,你聽媽媽一句勸,那個男人不適合你,要是不開心就說出來,怕什麽。”沒有因為女兒的退縮停止追問,蘇媽媽逼得更緊。

怕什麽?不敢再看媽媽,蘇小魚低頭黯了眸色?

他說過,他從一開始就說過,小魚,我想你在我身邊,快樂,如果不,你可以離開。這樣自由,她原是不該害怕的,但現在是她沒用,是她離不開!

兩人在一起時日長久,她已不知不覺間改變了原先的自己,接納一個人進入自己的生活並不容易,分開就更是艱難,光是想象就讓她呼吸困難,她終究不如他,做不到一切看透。

滴水石穿,他已在無形中將她改變,不想承認,但她的確是害怕的,怕失去,怕離開,怕再也找不回完整的自己。

不敢把心裏的真實想法說給媽媽聽,最後蘇小魚母女倆的談話以她的落荒而逃告終。

2

新年假期在蘇小魚的輾轉不安中終於結束,麗莎小姐從美國回來,將她手上大部分工作都接手了過去,之後她就變得非常清閑,清閑到陳蘇雷出現在公司的時候都找不到事情證明自己沒有白拿工資。

平常周一,日程是她安排的,不過當然是在他的吩咐下,今天上午他約了人,跟之前孫大文他們一樣,就在公司面談。

蘇小魚無事可做,當然是自覺端茶送水,後來人都走光了,他也不離開,她跑進跑出習慣了,看到他獨自坐在沙發上用掌上電腦,忍不住奇怪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