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盛怒之下

王寅武的顧慮還是有些先見之明的,雖然慢了些,但河西的事還是為皇城司的耳目所知,並從速上報到張德鈞。

不像王寅武還有消化、分析、判斷的余地,張德鈞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動身入宮,想要向劉皇帝上奏這則噩耗。

崇政殿外,奉召而來的太子劉旸與宰相趙普,正好撞見“興沖沖”而來的張德鈞。見到這二人,張德鈞趕忙迎上去行禮。

伸手虛擡,示意其免禮,劉旸打量了張德鈞一下,平淡地問道:“張大官也被陛下召來了?”

太監似乎總是老得更慢些,張德鈞也五十多歲的人了,但看起來,除多了些皺紋,樣貌比起比起二十年前都沒有太大的變化,連白發都沒多幾根。

“回殿下,小的是未召而來,有要事相稟!”張德鈞應道。

目光從張德鈞身上收回,劉旸並沒有多說什麽,偏頭禮節性地同趙普招呼道:“趙相,我們還是入殿覲見吧,莫讓陛下久等!”

趙普頷首,面帶微笑:“應該的!殿下請!”

不過,動身之後,趙普卻悄然放慢了腳步,與張德鈞並列,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低聲問道:“出了什麽大事?”

張德鈞則目斜視,也放慢了腳步,聲音同樣低不可聞:“確實出了大事!”

說著,簡單地把黑汗使團被劫殺的情況講了下,而後便不再多說什麽了。而趙普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頓時就不輕松了,老眉高聳,眼角不自主地跳動幾下。

看了看崇政殿,那高大威嚴的殿門,此時仿佛成了一個亟欲噬人的獸口,心中微微發寒,卻不得不平復起伏的心情,入殿。

劉皇帝召見他們,所謂何事,也無需做其他猜想了……

崇政殿內,壓抑的氣氛幾乎能使人窒息,劉旸三人趕到時,王寅武正埋頭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劉皇帝微側著身子,坐在禦案後,沒有勃然大怒的樣子,但這種怒火不外露的情況,反而更令人心悸。

“你們來了!坐!”見到來人,劉皇帝的目光有了些生氣,朝劉旸與趙普示意了下,至於張德鈞,只瞟了他一眼。

“把事情同太子、趙相講講!”劉皇帝沖王寅武道。

“是!”似乎是分擔壓力的人來,王寅武終於松了口氣,身上那股如山嶽般沉重的壓力也釋去不少。不敢怠慢,詳細地把河西奏報的情況講了一遍。

王寅武這一說完,劉旸與趙普俱是大驚,就是有預知的趙普也不免心中的詫異,張德鈞適才也只是簡單地給他泄露了一下。

不待劉旸與趙普答話,劉皇帝就開噴了:“真是咄咄怪事!一國使團,在我大漢境內,在朝廷治下,竟然為賊人劫殺,幾乎無一活口。整整一隊的邊軍護衛,竟然保障不了一路的安全,河西的治安,已經差到這個地步了?

王寅武判斷是馬匪作案,朕十分好奇,什麽樣的馬匪,敢襲擊官軍,殺害一國使團,又是怎樣一股勢力,有這個實力,有這個膽量?

啊?西北馬匪,朕可是耳聞已久了啊!如今,朕可是記住了!

就算是馬匪,河西的文武在做什麽?連外使來朝都護衛不住,莫不是覺得承平已久,就以為天下太平無事了?

還要劉昉又是怎麽回事?難道就忙著騎馬打獵?讓他坐鎮西北,就鎮出這樣一個結果?連區區馬匪都剿不平,朕要他何用?”

劉皇帝的語氣並不是太強烈,但是,言語之間流露出的那種老皇帝的憤怒,完全溢於言表。連一向喜愛的趙王劉昉,都如此批判,就更別提其他人了。

趙普在第一時間,心裏就對此事做下了判斷,事情大發了,性質太嚴重,影響太惡劣,並且,河西官場怕是免不了一場震蕩了。

不過,盧多遜當初在河西經營已久,這其中,是否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幾乎下意識地,趙普有些忍不住往黨爭的方向靠攏了……

劉旸則在短暫的震驚後,迅速冷靜下來,看著籠罩在怒意下的劉皇帝,主動起身道:“陛下,發生了如此大案,確實駭人聽聞。不過,臣以為,眼下還當以善後為先,將惡劣影響控制到最低!”

“你倒是看得開!”聽劉旸建議,劉皇帝怒意稍稍平復了些,淡淡道:“你說說看,怎麽個善後法!”

迎著劉皇帝那有些不帶感情的目光,劉旸心頭一緊,他也意識到了,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他怕是也免不了遷怒責難。

不過,劉旸的心態可早就磨煉出來了,這點壓力,並不算什麽,因此,斟酌了下,從容道來:“其一,派遣專使,把此事的前因後果,調查清楚;其二,對犯下惡行的賊匪,全力追捕,將這股禍害百姓的惡賊徹底消滅,還地方一個安定;其三,遣使攜禮,西行黑汗,將此事通報解釋,以免兩國因此事生起無謂的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