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鹽事暫定

暗淡的冬日,讓其籠罩的事物都帶上了些慘淡的氣質,給人以白日無光的矛盾觀感。逐漸冷厲的涼風,肆無忌憚地在空曠的宮室建築間遊蕩,似乎看不慣那生香的暖室,不懈地想要通過屋檐、門扉突破漢宮殿宇的防禦。

“又是一年冬季了!”劉皇帝站在皇城城闕上,大膽而放松地感受著冬風的吹拂,嘴角微微抽動,發出意味深沉的感慨。

熟悉的劉皇帝的人都知道,他又開始進入到那種莫名的狀態中了,面無表情,陰沉的目光中卻透著些復雜難言的意味,似是憂愁,似是苦惱,整個人沉浸在自我世界中,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誰也不敢貿然打擾他那惆悵孤獨的氛圍。

皇城外,目光所及,是那不舍晝夜的洛水,三道河橋淩架其上,蔚為壯觀。目光放遠,是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寬闊天街,行道樹雖然已顯蕭索,但依舊筆直,向南面延伸。

道路上也並沒有因為冬季的降臨而變得冷清,車馬行人,不曾斷絕,但不論人畜,似乎都保持著一種敬畏的姿態,這是天街,通往皇城,通往大漢權力最高峰的坦途,踏上這條禦街,就仿佛承受著莫大的壓力,仿佛能感受到站在權力巔峰的那個男人的目光。

當然,此時此刻,劉皇帝的就注視著皇城外的景象。比起東京,洛陽的城市布局並沒有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即便煥然一新,也帶著古舊的味道,用遲暮形容不恰當,或許也能稱之為底蘊,天朝古都的底蘊。

“近來京中輿情如何,又有什麽新鮮事?”良久,劉皇帝開口了。

一般這種問題,劉皇帝詢問的都是張德鈞。而張德鈞,也躬身束手站在一個隨從位置上,聞問,立刻有選擇地回道:“洛陽府下令,又關停了五處官屬鹽鋪,據說,余者也會逐漸關停,僅保留幾處大的鹽棧,以作備用調控!”

“趙匡義的動作很快啊!”劉皇帝嘆道:“民情如何,還有那麽大的怨氣嗎?”

張德鈞恭敬道:“鹽價穩定下來之後,民情已然緩和,怨氣初解,人心稍安!”

“你這話,不會是在安慰朕吧?”劉皇帝扭過頭,看向張德鈞。

張德鈞正聲肅容道:“小的豈有欺瞞官家的膽子,官家如有疑問,或可出宮躬親視察詢問!”

見狀,劉皇帝收回目光,又恢復了深沉的模樣。

經過財政司一番籌議,關於鹽制改革帶來的鹽價上漲問題,終是拿出了一套補充辦法,以解越發洶湧的輿情。

在太子劉旸的主導,以及宰臣王溥、沈義倫的輔助下,新的鹽價管理辦法,施行了。西京,仍舊是朝廷政策下,反應最為迅速及時的。

財政司所頒辦法,主要有兩點。

其一,由鹽鐵衙門制定一個鹽價限額,以行政命令,限制其瘋狂無序的上漲。這個屬於官方的指導價格,考慮權衡的方面也很多,比如鹽的產量、道路遠近、交通難易、各地經濟水平等,同時滿足朝廷財稅以及流通商賈的利益空間,讓鹽價保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水平上。

這個價格的制定,如無特殊情況,則三年制定一次,主要以道級行政區劃分,每個道設置一個價格上限。這也不是完全合理的,畢竟哪怕一道之內,各地的差異也很大,但至少在道級行政之下,控制著一個統一的價格上限。原本,還有考慮控制得更細致些,然而,現實條件完全不允許。

其二,便是在鹽本身上動心思,繼續提高制鹽的技術並保持產量,同時,在各地加強鹽倉的建設,維持一定的儲量,以便調控。

圍繞著這兩點理念,財政司出台辦法很快,以西京為例,京畿道的鹽價限定在每鬥45文,同時,朝廷鹽場、鹽礦出鹽價格,也下降到20-25文。

此前,還要上浮5文,當鹽商從鹽場拿鹽都這麽昂貴時,體現在具體的鹽價上,就可想而知是什麽情況了。

同時,西京官府也從官倉中一次性拿出十萬石鹽,投入市場,這價格立刻就跌落下來。

事實上,以西京的貨物吞吐量,絕對是不缺鹽的,只是利益驅動,經過一場非理性的增長,利益上下鏈條的各方勢力也在其中動作,共同催化。

朝廷此前按捺不管,不代表真的不管,當具體的強力的政策措施出台後,也給所有利益相關者一個警告,於是都冷靜下來,開始在朝廷的指導意見下經營。不冷靜的,為利益所蒙蔽的,自有監獄的大門為之敞開。

而經過這麽一番整頓之後,至少洛陽的鹽價是真的穩定下來了,短中期內,是固定維持在45文一鬥。

民心,也由此從浮躁中安定下來,雖然比起之前,並沒有回落太多,但至少遏制住了繼續上漲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