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大漢第一將帥

濃濃的秋意將宮苑中的林木植被染成金黃,在稍顯暗淡的秋陽照射下,周遭也被成片的絢麗色彩所填充,身臨其間,也不由融入這賞心悅目的景色之間。

乘著颯颯秋風,縱馬馳奔,彎弓射獵,對劉皇帝而言,已是這秋日難得的娛樂享受了。當然,也是因為腰間以不可逆增長的贅肉與油脂,逼得他不得不增加些鍛煉。

哪怕劉皇帝平日裏也有意識地想要避免,但是,長時間的養尊處優,這身體的機能也在不斷地退化,這種衰朽的感覺,近些年劉皇帝體會極深,既有無奈,也有郁悶。

這不,只在西苑中騎了不到半個時辰的馬,便感氣喘籲籲,精力難濟了。在這方面,劉皇帝從不強求,也不會勉強自己,很快便選擇下馬步行,以緩解身體的疲憊。

跑馬射箭時,激烈的運動與流淌的汗水,尚能讓劉皇帝感受到一絲活力,甚至能追憶當初的戎馬倥傯,意氣風發。

然而身體逐漸冷下來,那種如負其重,力不從心的感覺,又一下子湧了上來。來自身體最直接的反饋告訴他,真的不比當初了。

“朕看來是真的老了!”望著眼前被秋風吹得搖曳的麥黃草皮,劉皇帝語氣中仿佛有無限感慨:“當年朕披堅執銳,百裏行軍,都遊刃有余,如今卻是不行了,馬上稍微顛簸一下,就感不支!”

“陛下何出此言?”一邊,隨侍在側的楊業聞言,頓時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驚訝的語調中透著恭維:“陛下春秋鼎盛,龍行虎步,適才馬上馳騁之英姿,仍舊不減當年之風采,臣只覺心馳神往,直覺還能追隨陛下,征戰二十載!”

“哈哈!”楊業表情是耿直的,但聽其言,劉皇帝仍不免一樂,指著他道:“好你個楊重貴!也不知這些討喜話,是跟誰學的?”

皇帝語氣愉悅,楊業心頭也不禁放松,說道:“臣只是心有所想,由感而發罷了!”

“你呀!”劉皇帝微微翹起的嘴角顯示著他不錯的心情。

楊業奉承並不高明,比起那些腹有詩書、舌燦蓮花的大臣們而言,他的話顯得有些蒼白,毫無營養,甚至還不如喦脫這閹人更能撓到劉皇帝心癢處。

楊業性情剛直,滿懷正氣,在面對同僚以及下屬時,往往是一副豪邁而不失威嚴的面孔,也只有在劉皇帝面前,才會拾起他並不擅長、也不怎麽樂意的討喜行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總會是成長的,二十多年的時間,也不只讓楊業蛻變成為一位功勛卓著、威名赫赫的將帥,到了楊業如今的地位,也不單純是一名軍事將領,同樣是政治明星。

玩政治的人,哪怕他能夠堅守自己的一些原則與底線,也難免為環境所影響,去適應,去改變。而在劉皇帝面前,收斂起自己的棱角,展現出一些聰明與圓滑,對楊業而言,似乎也沒有那麽困難。

當然,楊業對劉皇帝也充滿自信,並不覺得劉皇帝會因為這些討喜話,就對自己產生什麽負面的印象,抑或沉湎其中,這只是二十多年下來養成的習慣,也臣子們面對皇帝時表現出的一種共識。

在劉皇帝的帝王旅途中,湧現出了太多傑出人才、時代英豪,也有為數不少的人,被劉皇帝視為腹心,倚為幹城。

但這些人,隨著功成名就,隨著兔死鳥盡,或病或亡,或者退居二線,或者歸養享受,當然,也不乏問罪黜落的。

時代變遷,世事浮沉,人的際遇也是一樣,但那麽時代的弄潮兒中,楊業似乎是一個特例,時至如今,他仍舊是皇帝最為信重的將帥,享高爵,居要職,掌重權,甚至成為大漢軍事權力的中心人物。

還京之後,論功行賞,爵位沒有變動,仍是郡公,但職位卻提升到楊業軍政仕途的巔峰,殿前軍都指揮使。

歲月流逝,似乎並沒有對楊業造成什麽影響,劉皇帝對他的信任就仿佛不會變質一般,就像一壇老酒,越陳越香,始終視為股肱,委以重任。

這樣的榮寵待遇,帶給楊業無上光榮的同時,也伴隨著壓力。這份壓力,既然皇帝信任這本就十分沉重的東西,也源於裏裏外外各種目光與議論。

旁人對楊業的心理,有敬佩與羨慕,也有嫉妒與驚詫,很多人都無法研究出,這楊業有何特殊之處。

論才幹功績、論人品操守,他也並非獨一無二的,若說忠誠勤懇,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對皇帝不夠忠心,對朝廷不夠盡責。

猜測到最後,或許也只能感嘆一番人生際遇,說到底,還是聖心難測,皇帝的喜好與偏愛,的確能決定一個將臣的上限,一個家族的興衰,這是劉皇帝所統治這個時代最真實的一面。

有些情況,看起來也確實特殊,在過去,那些立了豐功偉績的將帥,回朝之後,在享受優渥的封賞待遇的同時,多少會被“冷卻”一段時,再視情況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