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見月(第3/10頁)

“你怎麽又哭?”紀硯皺起眉頭,“別又是裝的吧......”

“哎!師弟!你看!”晚衣打開自己的琴匣,拿出了一只小蝴蝶,蝴蝶是藍色的,下面編著的綢帶是粉色的,她把蝴蝶放在穆離淵手心,輕聲說,“你撥撥它的翅膀。”

穆離淵低下頭,用手指撥了下蝴蝶的翅膀。

淡藍的翅膀顫動著,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琴音。

“好聽吧?”晚衣說,“兩邊翅膀的聲音不一樣,有好幾種琴音,看你怎麽撥。”

穆離淵忘記哭了,專心致志研究起蝴蝶來。

“怎麽我沒有。”紀硯看了一會兒,強忍住了從小師弟手裏搶玩具的沖動。

“因為師兄是大人了呀。”晚衣說,“大人不能玩這些的。”

“十二不算大人,二十才行及冠禮呢。”紀硯說,“也給我一個吧。”

“做一個要好久,”晚衣橫琴膝上,“師兄想聽琴音,不如我直接彈好了。”

......

光影交錯,四時變幻,一年又一年。

落雪紛紛在暖風裏融化,林木抽枝展葉,花朵爭相綻放。

春風裏的霞光在銀色的琴弦上跳躍,一曲終了,晚衣收琴站起,身姿亭亭玉立,對身後人道:“師兄不必勸我了,師尊已經同意我下山了。”

“我年紀最大,”紀硯道,“要說下山,也該我先。”

晚衣認真搖頭:“師兄是師尊座下首徒,將來要接管滄瀾門的。”

紀硯聞言,只笑了笑,不說話。

“師弟,”晚衣走到穆離淵身前,“你要聽師尊的話。”

少年身高竄得快,可在晚衣眼裏仍舊頂著一張稚嫩的臉。

穆離淵點點頭:“師姐放心,我會的。”

師兄弟兩人站在山門前,望著遠去的身影漸漸消失。

“聽師尊的話。”紀硯說,“多練功,少亂跑。”

穆離淵轉過頭,沒由來地說了一句:“師尊要成婚了。”

“成婚就成婚,關你什麽事。”紀硯也轉過頭看他,“你年紀不小了,別總往師娘那裏跑,咱們幾個無所謂,可滄瀾山成百上千弟子修士,讓那些外人看到怎麽想?”

穆離淵很久沒再說話,紀硯站了片刻,轉身要走,忽聽師弟小聲問了句;“師尊喜歡師娘嗎?”

紀硯腳步一停,重新轉回身:“這是什麽問題?師尊和師娘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還用問嗎?”

穆離淵垂著眼,聲音低得幾乎喃喃自語:“是啊,師娘那樣好......”

紀硯聞言不走了,圍著自己這個師弟轉了半圈,停在他另一側:“擡頭。”

穆離淵擡起眼。

紀硯拿扇子狠狠抽了一下他肩膀:“你小子想什麽呢?”

“我不是......”穆離淵趕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對師娘......”

紀硯雙手負後捏著扇骨,審視著穆離淵盛滿慌亂的雙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穆離淵微微怔愣。

“上次你走火入魔的事我幫你瞞下來了,”紀硯卻沒有繼續說這件事,直接換了話題,“以後若要其他人看到,可不會再有人幫你瞞。”

......

遠山白了又青,青了又黃,寒意忽起,春風化作秋雨。

這回來送行的只剩下穆離淵一個人。

紀硯跪在秋雨裏一天一夜,江月白的院門開了又關,卻沒有留他。

油紙傘在陰雨天留不下影子,傘撐了好一會兒,紀硯才發覺周身沒有雨了。

他回過頭,看到穆離淵站在身後,渾身和他一樣濕。

“傘給自己打吧。”紀硯站起身,沿著山道下行,“校場開了,早些回去練功。”

“師兄為什麽要走。”穆離淵在他身後問。

“賭贏了就留下,賭輸了就走。”紀硯沒停腳步,聲音漸行漸遠,“我輸了。”

“師兄沒有輸。”穆離淵撐著傘站在山道盡頭,微微提高聲音,“是師兄自己放棄了。”

紀硯停下了。

十八峰聯審上他說得信誓旦旦,但他知道穆離淵根本不可能去雪月峰做什麽——朝夕相處的師弟是什麽人品他當然清楚。

可是其他峰主就不一定清楚了。

所有人都懷疑穆離淵心思不純。也當給這小兔崽子一個教訓,有口難辯的事少做。

他賭的不是江月白會不會信。江月白當然不會信。

他賭的是江月白會怎麽選。

可以斥責穆離淵不守規矩,保住他的名聲;也可以不讓穆離淵受半點委屈,讓他做嫉恨汙蔑師弟的小人。

即便逼迫對方做這種選擇很無恥、也很無理取鬧,但他仍然想看看結果。

好給自己一個離開的決心。

“也許你才適合拿劍。”紀硯嗓音暗淡,向後擺了擺手,沒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