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殺戮宴

八珍玉食殺人桌

江月白道:“我的籌碼, 只說給霧山公子一個人聽。”

話音未落,遠處又有不少雅間圍欄外陣法消散,將簾子拉開了縫隙。

能上九層樓的都是在仙門內叫得上名號的大人物, 他們見慣了大場面,此刻卻都對這個人感到幾分好奇。

這些年來, 因為狂妄自大、為了虛榮心走上九層樓的人, 有過不少。那些人起先也為了充面子放過豪言壯語,但大多數人都熬不了多久, 往往在前幾輪的驚嚇中就早早現了原形。

他們從沒見過撐到場終,還能說話這樣底氣十足的人。

主持修者聞言, 冷冷道:“若你見了霧山公子, 到時候卻拿不出籌碼來,你知道是什麽下場嗎?”

江月白面色如常:“不過就是一個‘死’。還有什麽嗎。”

不過就是死。

世間天大地大命最大, 誰能在這等壓迫下這樣雲淡風輕地說出這樣一句話!

是傻了還是瘋了?

“好啊, ”主持冷笑, 揮手吩咐侍從去拿紙筆, “既然不能讓別人聽, 寫下來總可以吧。”

他閱人無數, 見過為了虛榮逞強不要命的人、也見過臨到死前想偷奸耍滑的人。他才不會上這種拙劣的當,他倒要看這小子到底能搞出什麽名堂來。

沒過片刻, 侍從便捧著放紙筆的托盤, 一路快走, 停在了江月白的隔間前。

主持遠遠瞧著江月白,說道:“霧山公子向來先要報酬, 再替人做事, 這是規矩。你連報酬是什麽都藏著掖著, 就想先見霧山公子, 沒這個道理。”

“兩人交易,‘值不值得’才是最大的道理。”江月白垂眸看了一眼紙筆,微微嘆了口氣,“我其實還覺得見面這件事,有點配不上我的報酬。”

主持睜大了眼:“你......”

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滿場再次響起抽氣聲和竊竊私語。

不論這小子是在逞英雄、還是在拖時間,都已經把霧山得罪得死死的。

再無可能有生路。

有人壓低聲音笑道:“今晚沒白來,要有好戲看了。”

易寶雅會每屆都會出幾個不小心違背了規則或是觸怒了大人物的小修,雅會的狂歡就以這些人的慘死作為高|潮頂點——取他們的性命,來做盛會的最後一個精彩表演。

名為,殺戮宴。

殺人的過程往往極度殘忍血腥。

仙門修士們平日裏在各自門派做膩了正人君子,他們經常殺人,卻只能用最無趣的殺法——循規蹈矩,就算處決犯人解決仇人,也都會一刀給對方一個痛快。

被規矩條文束縛久了的人,便詭異地渴望光明正大的途徑來發泄心中的惡。這種渴望就像壓在心底的蠱蟲,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安竄動......

需要一個地方讓他們盡情爆發宣泄。

比如這裏。

他們每次總能在霧山公子的晚宴上極致放縱,金錢、珍寶、功名、殺心、欲|望......他們酣暢淋漓地享受到人性裏最恐怖也最美味的惡意。

沉醉,上癮,癡迷。

美妙絕倫。

“規矩是霧山公子定的,”主持見江月白遲遲不下筆,已經斷定這小子根本拿不出任何籌碼,不再維持客氣的口吻,緩緩說道,“還輪不到你來改。”

他此刻反倒有了耐心,並未立刻吩咐人來處置這個小子——殺戮盛宴前的每一刻等待,都是在為滿場看客提供更佳的絕妙體驗。

“好吧。”江月白點點頭,伸手拿起了筆,“我寫。”

各個雅間的圍簾都微動。

這人真要寫?他能寫出什麽?

數百道視線從各個地方匯集而來,聚在江月白手裏那根緩緩移動的筆上。

無論是拉開垂簾現身的修士,還是仍舊在圍簾後暗暗觀察的修士,都無比好奇——這個即將成為殘殺表演主角的人,能在生命最後一刻,再貢獻出什麽精彩好戲。

江月白彎腰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放下了筆。

侍從捧著寫好的紙,快步走回主持身側,將托盤裏的東西呈上。

主持低頭去看那張紙——

上面根本沒有寫作為籌碼的人和事、也沒有寫什麽能作為報酬的珍寶靈石。

只有一行......

詩。

他心內冷笑:好啊!修真界果然不缺這種為了出風頭不要命的狂妄小子。

死到臨頭,還想用一首詩來為自己萬古留名。

他偏不會讀出來如這個人的意。

“這位道友,”主持擡頭望向江月白,“你知道雅會的最後一個表演是什麽嗎?”

江月白搖了搖頭,輕聲道:“我第一次來。”

周圍各間雅閣裏傳出了幾聲壓抑的低笑。

主持別有深意地說:“你是主角。”

“是嗎。”江月白道,“那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