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仙界遙(第3/5頁)

仙境分三重,真仙境、玄仙境、天仙境,若有人能斬開第三重境門,讓門後無盡源泉從天而降,重新灌溉靈海,便能阻止殺戮浩劫。

救世之門,亦是通天之門。

開此門者能挽天地將傾,更能成全自己飛仙大道。

天仙境的天門是三重境界中的最後一道門——過了那道門,抱月而去,羽化登仙。

想打開三重仙境的最後一道通天之門,不僅需修為,還需要,悟道。

需要經歷愛恨,再舍棄愛恨,最後勘破愛恨。

斷怨,殺自己的恨;斷情,殺自己的戀。

斬血海深仇的宿敵,殺用情至深的愛人!

前者很難,後者更難。

如塵當年選中了江月白,告知他不可泄於凡人的天機。大劫將至,只有三十余年時間。

沒人能在三十年內完成飛升、再連升三重境界!

甚至一重都是癡心妄想。包括他們這些飛升大能。

所以如塵指給了江月白一條捷徑,一條最兇、最險的路——

道緣相背,乾坤逆轉。

如塵指出的這條通天之路與眾仙修行之道截然相反!

他不要江月白去殺自己的愛恨,他要江月白被自己的愛恨所殺——被恨其入骨的人利劍穿心、被愛其如命的人一劍斷魂。

如此狠絕的反轉,能夠縮短時間數十上百年!

如塵問江月白敢不敢賭。

江月白只點了一下頭。

返程的路上,如塵也問眾仙,敢不敢賭。

賭他選中的少年,能在三十年內,打開他們都打不開的通天之門。

禦澤想都沒想:“我賭那小子做不到。”

他能看出江月白身上有踏仙的機緣,但他不信他能開天門。

一重仙境內的東西便足以滿足所有渡劫修士的欲|望,誰會甘願繼續冒險。

若已離塵世、登高位,何必再去憐憫下界凡人。

每千年的災難是天劫,自生自滅才是順應天數,劫後人間自會有新生。

逆天而為,必遭天譴。“救世”這兩字的豪言壯語,從不是任何人的使命。

如塵看了禦澤一眼,笑道:“賭你一壇松間釀。”

......

如今松間釀擺在江月白的面前。

不止一壇。

禦澤痛飲幾杯,搖搖頭:“到了你我這個境界,被恨自己的人殺一次,很難,著實太難。”

登臨絕頂者心高氣傲,都乃天之驕子,誰能心甘情願被仇敵一劍穿心還不還手?

身死之後,到底是涅槃而生?還是身魂俱滅?

如何能料得到?

江月白喝的酒不比禦澤少,卻未染醉意。白袖縹緲,雲淡風輕,似乎他喝的不是酒,而是無相無形。

禦澤覺得對方會同樣雲淡風輕地回答——不難。

功成名就之後的答案一向如此,禦澤已經聽過很多人的這句“不難”。

但江月白卻說:“的確很難。”

禦澤動作微頓,隨即放聲笑起來。

醉笑驚春風,花葉落仙池,素雅寒林在這一刻變得舉世無雙,不輸雕欄宮闕。

禦澤忽然更不想讓江月白再煉破念劍。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對胃口的酒友。

“至於被愛自己的人殺死一次,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禦澤咂著酒搖頭,“真心愛你的人怎會忍心對你動劍?哪怕知道你有他求,也斷下不去手啊!”

九壇勁酒皆空,酒仙終於漸入狂放醉境,他重新憶起當年與如塵的爭論——世間情字最難料!你何必要逼一個少年去犯險!他就算找到了恨他的人,就真能恨到入骨嗎?碰到了愛他的人,敢保證愛他如命嗎?

禦澤看著對面神色淡然的江月白,只感到一陣後怕,嘆氣道:“但凡那人的愛恨情仇差上一點,你都要徹底灰飛煙滅!”

江月白並沒有反駁,只說:“人有生死,不過早晚。”

醉酒論道贏萬金的禦澤上仙從未有過這樣的挫敗感。

他與如塵想法不同,如塵心中總是充滿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卻實實在在的惜才,江月白這樣的人難尋,讓這樣一個人做犧牲品,他們這些前輩都於心不忍。

江月白走的前兩步已經足夠兇險,禦澤並不想讓江月白再去冒險走第三步——這世上根本沒人可以煉成那把傳說中能斬開天門的“破念劍”。

可他方才的話顯然沒有嚇退這個毛頭小子。

禦澤大袖一甩,面前酒桌珍饈消失不見!

論道桌拔地而起,將兩人隔開兩端。

“小子,我和你講——”禦澤撐著桌沿傾身,“事實很殘忍,有情之人修不成大道。天劫的枷鎖是強者的欲|望,不是什麽虛無縹緲的仁慈,你眼裏有蒼生,便煉不出破念劍,你何時心間沒有眾生,何時才能斬破天門。開天門不為救世,只為你一人的通天之途,那才是這個殘忍世界真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