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聲筆(第2/4頁)

此筆名曰“無聲”。

不青山仙書會,紀硯曾執此筆題詩山壁之上,衣袖翻飛之間石屑崩濺!

“風過崇巒花有信,雪來嵐岫山不青。筆動層漢畫雲開,濃墨滴落三兩星。”

煙塵四起又墜落,雲開霧散,一道孤月照亮石壁——

遒勁筆鋒力透山石,溝壑深如刀鑿斧刻!

禽獸伏洞,蟲鳥隱息,萬籟俱寂之中唯有青綠草色沿著詩句字字生長,不青山上赫然青色成片。

好一首,無聲。

片刻寂靜之後,四下爆發雷鳴喝彩:

“三寸之筆,不輸三尺之劍!當真好功力!”

“不愧是曉作臨池、暮畫丹青的聖手紀硯!得見此詩一首,勝讀萬卷仙書!”

“我等恐怕需再練十年,也只能在紙上寫下這樣一首詩,自愧弗如!”

一首山詩動仙門。

詩無聲,畫無聲,無聲筆過盡有聲。

一時間,三界爭先效仿,劍修音修紛紛改學書畫,各類名筆層出不窮,什麽“繪清歡”、什麽“芙蓉生”、什麽“走雲霞”......

每過一段時間,總有風光一時的修士被稱為“不輸紀硯”、總有一支筆被稱為“無聲第二”。

可無聲,永遠只有一支。

縱使每日都有躍躍欲試的年輕修者不遠萬裏趕到不青山,卻再沒有人能在不青山上刻下詩句。那首“風起無聲”被蒼梧翠柏覆蓋,字句永生天地間。

不青山亦改名成了畫青山。

而被譽為“妙筆聖手”的紀硯本人卻再沒有回過不青山,只在聽到那些“無聲第二”時開懷大笑,於錦團花簇中多喝一杯:“後生可畏!我還是喝酒吧。”

他很清楚那些風光大多曇花一現,這世上根本不可能有什麽無聲第二。

除了題詩的人名為紀硯,還有另一個原因。他沒有說過,但眾人都心照不宣。

因為那支無聲筆,是北辰仙君江月白的傳世之作。

天下無價之寶。

北辰仙君只做過三件兵器,一把劍、一支筆、一張琴。

給自己的三個徒弟。

琴名“斬雷”,錚錚一曲響,殺盡百萬兵。

一張破雷驚雨的七弦琴。

曾經只用三個音震碎西北妖山,留下一道深淵巨壑。

彼時群妖奔竄,萬人驚愕。烏雲翻湧起,悶雷催雨下。

抱琴立於雲端的身影撕下面紗——

漆黑夜色裏,最先出現的是一點耀眼

喃颩

朱唇,仿佛這個黑夜是為了迎她而無星無月。

好鋒利的琴、好兇悍的音!

竟是出自這樣一個天仙般的女子之手。

“這、這是......”

“夜來風雨——斬雷琴!”

“她是北辰君的徒弟......晚衣!”

“是晚衣!她來救我們了!滄瀾門來人了!我們有救了!”

晚衣持琴飛向夜色深處,那裏是兇險妖巢,她卻面不改色。

仙姿不見,唯剩飄帶殘影。

“走吧。”

逃命去吧。

萬千兇妖,一人一琴足矣。

空中余音經久不散,是少女冷艷的施舍。

人們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朝著著晚衣所去的反方向逃離。

有老者拄劍咳血:“老夫四十七載修行,卻不及少女三下撥弦,枉活此生。”

有人勸道:“這位真人不必自輕,是她那把名琴加持,若您得了同種神兵,定然也能力破山河。”

遠處傳來急弦破障之聲,宛如天雷降世。

北辰仙君只做三件兵器,並非他吝嗇或怠惰,而是這三件兵器中皆凝結著靈元神力——皆要從煉器者本身靈脈中抽去。

拿修為甚至生命煉器,普通修士就算是煉自己本命法寶,也絕不會舍得如此。

老者黯然搖頭,轉身沒入逃命人群。

那樣的神兵,他永遠得不到了。

斬雷劈裂萬丈妖山,鎮壓兇妖三千三。

北辰仙君座下晚衣,一戰成名。自此仙門無人再敢直呼“晚衣”,都恭恭敬敬喊一聲“晚衣仙子”。

晚衣十九歲別師下山,雲遊四海。

兩年前,東南修士望見海上紫雲滾滾,元嬰雷劫從天而落,猜是晚衣仙子渡劫。

晚衣成了三界最年輕的元嬰修士,很多人並不服氣,酒館茶肆裏常常有喝醉的修士感嘆:“她不過是得了北辰仙君的便宜!有了一張好琴!若我當年拜入仙君門下,現如今功名較她只多不少!”

眾人皆附和:“沒錯!說得是!”

“唉,我等只差個機緣罷了!”

“天命啊天命......”

即便許多男修都以酒後調侃詆毀晚衣幾句作為安慰自己的方式,但不可否認“晚衣”這兩個字依然是傳說般的名字。

因為眾人心裏皆知,名琴根本不能化作內元修為,更無法助人直接突破。晚衣在前,給所有女修們照亮了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