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疼(第2/2頁)

姜芙笑笑,滿目璀璨道:“荷花......對我來說的確意義非凡,所以我才喜歡。”

“哦?為何?”他問。

話在嘴邊似難以啟齒,此時若說個前因後果,姜芙倒覺著有些害羞,只搖頭道:“以後再同你講。”

見她不願講,崔枕安也實沒什麽興趣,亦沒心思打聽,此事作罷。他目光一轉,正見到院中一株丁香,隨言道:“先前見著你總圍著那株丁香轉,我還以為你喜歡丁香。”

姜芙笑的更甜,也不應只道:“花都開了,我去采兩朵制成幹花,擺在房裏時常能見。”話落,她將起身,卻在起身的刹時聽到兩聲古怪的異響。

還未反應過來,便不知哪裏來的塵灰落在她的臉上,險些迷了眼,她擡眼望去,只見檐上一大塊破瓦正懸在頭頂搖搖欲墜,尚來不及拉著崔枕安起身,便見那塊松動的瓦礫直直砸下來,隨而姜芙低呼一聲,二話不說撲在崔枕安的身上,將他的頭護在自己身前,而自己以脊背迎著掉下的碎瓦。

隨著一聲悶響,砸在姜芙背上的那一下不輕,但她還未覺著疼,崔枕安握著她的腰見她神情痛苦,忙起身腳步搖晃帶著她挪到旁處。

這破宅院年久失修,處處都是隱患,偶有碎瓦掉落,而今日是連著上頭的木樁一同腐朽,掉下好大一塊。

兩個人站在日頭底下,背上的痛楚遲緩襲來,巨痛一下更比一下深重,姜芙覺著甚至蔓延了整片脊背,身形單薄的幾乎站不住,指尖緊緊掐在崔枕安的胳膊上,咬牙含淚說了句:“疼......”

方才那下砸的不輕,崔枕安垂目朝她背上望去,背上衣衫處有灰土,還隱隱透了血色。

這單薄的身軀此刻無助的依在他的懷中,再瞧地上那片破瓦爛木,砸在身上必傷無疑。

有那麽一瞬間,崔枕安心裏緊緊繃著的某根弦稍動了下,甚至充了一種莫名的悸動,那雙緊緊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好似也攥在了自己滿是褶皺的心口上。

素來心思敏捷的人一下子犯了遲鈍,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聽一隊護衛匆匆趕來,頭領見此情景,萬分多余的問了句:“世子您沒受傷吧?”

“我沒事,先將夫人擡回房,再去請個醫官給夫人看傷。”崔枕安輕捏了姜芙的指尖兒在她耳邊低聲寬慰道,“別怕,醫官馬上就來了。”

背上巨痛仍未好轉,但耳畔傳來崔枕安沉沉低語之際,姜芙便覺著不那麽疼了。

她額頭抵在他的肩頭,兩行淚劃下來正滴在身前人的衣襟之上,悶悶地又問了一句:“你沒傷著吧?”

聲音顫抖著細若蠅蚊,崔枕安未聽清,只將頭又朝她壓低了一分反問:“什麽?”

“你沒傷著吧?”她將聲音稍提高了一分,可正是這一分,背後脊骨似碎開一般,相比方才越發疼了。

這回崔枕安聽清了,就在聽清的那瞬,他竟也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滋味兒,眸光一閃,崔枕安下意識應聲,語氣略帶責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顧念我!”

這句是脫口而出,是他與姜芙相處這麽久以來,唯一一句講前未動過心思的。

也僅此一句而已。

當女醫官來時,姜芙整片脊背的血色透濕了單薄的衣衫,她趴在內室的榻上,由醫官來處理傷口,坐於外間窗榻之下的崔枕安偶能聽到裏面她因傷痛而叫嚷兩聲,腦中回想著是方才姜芙護在他身旁的場面。

不免有些恍惚。

內室珠簾聲響,有婢女手捧了血衣出來,正是方才姜芙所穿的那件,血色凝成暗紅,與瓦灰混在一起,顯得顏色有些猙獰。

良久,醫官自內室裏出來,與崔枕安見禮:“下官見過世子。”

“夫人的傷都在背上,若再偏一寸就傷到了脊骨,好在只是皮肉之傷,未見傷骨,傷口不算大,卻很深,下官已經為夫人上好了藥,每隔一個時辰換一次藥便好。”

聽醫官這般講,崔枕安那顆不算穩動的心總算松馳下來,點頭應道:“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醫官福身,隨行之人亦同時離去,人一走,房間便顯得空了,僅剩下兩個婢女。

他撐著小幾起身,朝內室走的每一步都顯得十分艱難,時候未到,該做的戲他一場都不能少。

好不容易挪到了內室,擺手示意兩個婢女退下,他目光只望著前方床榻。

行的近了,崔枕安擡手掀開朧月似的帳幔,只見姜芙未著上衫趴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