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在想我

少年的手骨節纖細, 指甲瑩潤,就連指尖都是粉粉的,青蔥玉指本該用來形容少女, 但用來形容這雙手, 卻也十分適合。

月色下, 傅岑嫌耳邊的蚊子太吵, 擡手揮了揮,他略微翻了個身, 學徒嚇了一跳,連忙往後一退躲了下。

片刻後, 他又重新看了眼, 見傅岑還睡得好好的, 並沒有醒來。

學徒猶豫了很久, 到底是沒忍心下手, 他將花盆放在二樓正對傅岑上方位置的木欄杆上, 並用一根木棍翹著底部, 花盆以傾斜的狀態朝著傅岑,甚至可能一場稍大的風, 都能將它吹得砸落下去。

學徒最終決定將選擇權交給老天爺, 仿佛這樣做心底就能好受些,就算最後花盆砸了下去,也好寬慰自己命中如此。

弄完後,學徒下樓打掃房間, 每天他都得拖地擦洗物品, 才能回家, 久而久之就算向老叫他休息, 他也習慣了去做這些事。

只希望做得多些, 向老能多傳授他一些技巧。

雖然從給舒記笙替筆後,他就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展示自己真正實力下的作品,但學徒總想著,說不定哪一天,他能重新站在陽光下,他想那一天到來的時候,用最好的狀態去迎接。

外面的蚊子實在太吵,雖然因為傅岑擦了花露水的緣故,沒來蟄他,但一直在身邊嗡嗡嗡的,傅岑沒睡多久就又被吵醒,他趴在欄杆上不肯起,有氣無力地擡手將蚊子揮散。

突然感受到清清的微風吹在他身上,蚊子都被吹跑了,傅岑放下手,不知不覺又沉沉睡了過去。

向文博點了圈蚊香出來,壓低聲音問沈梧風:“估計是畫一天畫累了,要不要今晚就在我這邊睡?”

“看傅岑的意思。”

傅岑睡得很淺,他倆壓低聲音的對話到底還是弄醒了他,困倦得撩起眼皮看了眼,沈梧風垂目對上他的視線,目光很是柔和。

原來吹在身上的微風,是沈梧風拿著蒲扇搖出來的。

傅岑眼眶內映著沈梧風那張俊美得不似真人的臉,腦子慢半拍才接收到外界傳遞的信息。

向文博正在問他:“今天要不就在這邊睡?”

傅岑搖搖頭,他不想麻煩向文博大晚上還去張羅床鋪,撐起精神道:“睡了一會兒好多了,等會還得回去。”

鍋裏還熱著晚飯,傅岑起身要去端出來,沈梧風按下他道:“我自己去,你接著睡會兒吧。”

傅岑便犯個懶,又重新趴了回去。”

沈梧風並非要來向老這邊蹭飯,他只是很享受傅岑對他一些生活上的照顧,讓沈梧風有種勞累一天後回家,還有傅岑在等他的感覺。

站起身,去拿了塊毯子搭在傅岑身上,傅岑突然拉住沈梧風的手,半晌後又默默松開,沈梧風停下來問道:“怎麽了?”

“我......”傅岑吞吞吐吐,他看向沈梧風的眼睛,片刻後又避開,“我不知道。”

他就是覺得莫名心慌。

可能是總決賽即將到來,又可能是沈梧風那顆至今還沒分析出成分的藥片。

沈梧風坐下來,拉過傅岑的手捂在雙手的手心裏:“別怕,也無需緊張,比賽時我和沈思故都會在你擡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為你加油。”

傅岑露出一個笑容。

一陣晚風吹過,拂動傅岑柔軟黑亮的頭發,歲月都在他的笑容中停滯得安靜無聲,溫柔又繾綣。

沈梧風聽到細微的吱呀聲,驀然擡頭,一個陶瓷花盆重重砸落下來,幾乎立刻間,沈梧風拉過傅岑護在懷裏,猛地轉身,下一秒花盆狠狠砸在他弓起的背脊,傅岑聽到一聲極輕的悶哼,倉促擡頭,在夜色中去尋沈梧風的眉眼。

陶瓷落在地上濺碎開,一地淩亂黑土,沈梧風將傅岑壓得密不透風,連傅岑的一縷頭發絲都沒露出來。

“你怎樣了?”傅岑焦急地要坐起身,沈梧風卻緊緊抱住傅岑,緩了好一會兒,才稍稍松了力道。

當他看到花盆朝傅岑砸下去的那刻,幾乎魂飛魄散,一瞬間腦子都是空白的,身體早於思想做出行動。

看到傅岑完好無損,沈梧風滿心慶幸,還好,還好......

“沈梧風!”傅岑伸手去擦他額頭疼出的汗,從小被練得很穩的手,此刻抖得厲害。

“我沒事。”沈梧風眼前已經有些渙散,他從散光的視線中去捕捉傅岑的神色,為傅岑擔憂他的樣子而開心,又舍不得見傅岑眼中溢出的淚光。

後背的傷痛引發頭痛症,此時沈梧風頭顱內爆炸式的疼痛感,甚至蓋過了後背的砸傷,耳中嗡嗡耳鳴,根本聽不清傅岑在說什麽。

向文博和沈思故聽到動靜跑出來,向文博忙道:“我去打電話,得立刻送醫院去。”

沈思故拉住向文博:“師祖,父親有自己的私人醫院,我給秘書叔叔打電話過去。”

關鍵時候,反倒是小崽崽控住全場,用兒童手表給蔡秘書打去電話,那端幾乎立刻接通:“小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