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3/3頁)

長劍貫入,穿過肺腑,從她的背後頂出。

一時鮮血淋漓,匯合如流,在兩人的馬匹四蹄之間凝聚成血窪。

拓跋嬰望著她,與薛玉霄四目相對。薛玉霄甚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釋然的笑意。拓跋嬰口吐鮮血,聲音嘶啞得難以分辨,她仍然握著劍身,脊背挺直立於馬上,對著薛玉霄說:“你算錯了……”

薛玉霄沉默以對。

“我縱死……不降!”

這幾個字落下,拓跋嬰徹底失去力氣,屍體滾落了下去。在重力作用下,薛玉霄清晰地感覺到劍身從她的身體裏抽出來,上面的大半已經染上血跡。

她低頭看了看長劍,不知道是看了一瞬間、還是一刻鐘、或者這是非常漫長的一眼……直到身後突然響起紛繁交錯的聲音,親衛近侍慌忙而來,口稱陛下,滿臉倉皇之色。連同李清愁也焦急地簇擁上來,迎面問:“怎麽樣?沒事吧,還好有軍醫隨行,現在立刻就……”

薛玉霄聽到這裏,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向左臂。剛剛被屏蔽的痛覺一瞬間連通大腦,她的額頭滲出冷汗,張口說:“好痛,先、先止痛。”

李清愁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她眼疾手快地抓住薛玉霄的肩膀,作為支撐地穩住她的身形,同時拉過烏騅的韁繩驅使兩匹馬回到陣中,低聲道:“將士們都在看著,不能掉下去,忍一忍……”

薛玉霄說:“我會死嗎?”

李清愁額角青筋猛地一跳:“不會。”

“我會痛死。”薛玉霄的語氣帶著些許篤定。

李清愁道:“先閉嘴!”

她瞪大眼睛,眼神裏流露出一句鮮明的指責“好啊,李將軍連皇帝都敢兇,你造反吧。”

李清愁受不了她,一路護持著薛玉霄回到陣中,軍醫立即止痛包紮,將外傷的傷口處理一番,等血止住了,才松了口氣。

就這麽包紮的時間當中,對面的八百輕騎已經盡數投降。

薛玉霄疼得無精打采,聽到投降也沒什麽反應。她派人收殮了拓跋嬰的屍骨,將指揮權交給李清愁,自己則在營帳中修養。

當夜,齊軍攻下燕京,時隔幾十載,大齊皇帝的鳳凰旗幟終於再次飄揚在北方之都。

燕都故土……

這座王丞相臨死之前高呼眷戀的城池,重新回到了大齊的手中。

在城內各處飄蕩著的東齊歌謠之中,薛玉霄第三次入睡失敗。她掛著眼下烏青爬起來,一邊聽著外面的慶賀之聲,一邊從懷中取出那株幹枯的梅花。

她貼身放著,受傷的血跡沾上了一角。

薛玉霄用指腹摸了摸幹涸的血痕,有點懊惱地嘆了口氣,喃喃道:“弄臟了……”

“死物還是先別管了。”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崔錦章穿著當年她送出去的冬裝,滿身風塵仆仆,像個沾了灰的白絨團子。他把藥碗放在燕京故宮的禦案上,一點兒都不見外地坐在暖爐旁邊搓了搓手,一邊烤火祛寒,一邊淡定地道:“我掐指一算,你回京兆後有一劫啊。”

薛玉霄:“你……”

崔錦章道:“裴哥哥會淚淹椒房殿的。”

薛玉霄:“崔七……”

崔錦章歪頭,看著她道:“我有隨行軍醫的令牌,你忘了?三姐姐真是讓我久候多時。”

了卻君王天下事(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