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2/3頁)

胯下馬匹失去掌控,向另一個方向走了幾步,讓雙鉞沒能刺穿薛玉霄的肩膀。

……怎麽可能呢?這難道是她計算的嗎?這難道在她的掌握當中嗎?

拓跋嬰愈發焦躁,一種更為濃郁、更為不可承受的痛苦壓迫到了腦海。她覺得自己仿佛不是在跟薛玉霄平視,而是在被她俯視著。她就這麽淡淡地、並不多說什麽,眸光卻從上至下的籠罩而來,如同東方的滿天金霞。

拓跋嬰再次強硬地攻了過來。

兩人纏鬥到一起。薛玉霄這次幾乎沒有躲,她已經熟悉了對方的出招方式。每一招的運作、後續的變招方向、雙鉞的軌跡和行動,在她腦海中精密無比地組合在了一起,在她接連的試探和觀察之下,拓跋嬰高超的武力正好完成了她所有思考的最後閉環。

正因為拓跋嬰乃是如此超群的名將。她的招式才能夠在薛玉霄的眼中演算,她的每一次變化和突破,都嚴格遵循著雙鉞的長處和自身的武學——這樣嫻熟、精致、完美。

完美地,落入她的眼中。

在眾人看來,薛玉霄似乎還是沒有取得上風。只是從一味閃躲、勉強支撐,到了平分秋色的地步。但身在局中的拓跋嬰卻感覺到愈發地憤怒和無力——怎麽可以、怎麽能夠這樣?她明明不如我的,明明不如我!

每一次的交擊和揮舞,那柄長劍仿佛就守候在招式的終點。有好幾次,拓跋嬰都感覺對方比自己還明白接下來會怎麽打,被掌控、被操縱的感覺,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不斷地在她四肢百骸間收緊。

太痛苦了……

面前是薛玉霄墨玉一般幽深寧靜的眼。

兩人交接了幾十回合,薛玉霄越打越穩定,逐漸從勢均力敵取得了上風,不知不覺間,竟然換成了拓跋嬰左右支絀,不斷防禦。

觀戰的桓二和蕭平雨不說話了,神情漸漸放松許多。過了半晌,桓二才想起來問:“陛下的武藝有這麽好?我知道她很厲害,但……但這是拓跋嬰啊。”

李清愁唇邊帶笑,說:“你怎麽知道陛下的武藝是我教的?”

“……誰問你這個了。”

另一邊,霞光映照出劍光交錯的影。

兩人交戰的速度太快了,劍刃的鋒芒顯露只在捉眼一瞬。薛玉霄占據上風之後,並沒有快攻,而是不疾不徐地消耗著拓跋嬰的體力,漸漸地,聖凰劍在她的身上留下甲胄不能抵擋的傷口。

鮮紅的血跡在拓跋嬰身上蔓延而出。

她的火焰仿佛被蒙在一片冰水之中,只有窒息湮滅的下場。拓跋嬰再也無法忍耐,她雖在下風,卻效仿薛玉霄當時一樣不再一味躲避,反而猛然攻擊,雙鉞的大刃刺開甲胄相連的部分——

一聲沉沉地撞入血肉的微響。拓跋嬰整個人都為這割破血肉的遲鈍阻力而睜大眼眸,她的大刃埋入薛玉霄左臂的關節之中,湧血見骨,拓跋嬰正欲大笑,這股笑意才剛浮現,就感覺到脖頸一涼。

她的脖頸前,劍鋒寒芒浮動地貼著咽喉。

拓跋嬰渾身僵住,眼珠向上移動。只要薛玉霄右手輕微一動,她就會立刻授首——勝負已分。

薛玉霄將自己的左臂從鴛鴦鉞上拔出來,劍鋒穩穩地抵著她的喉嚨:“我料到你忍不住了。”

拓跋嬰道:“這個破綻……這樣的破綻,你也敢拿來博弈……”

“三殿下大好頭顱,價值千金,不得不以傷相換。”薛玉霄面無表情地道,“我有一條生路給你。你帶著夏國十六部落歸服大齊,從此對我俯首稱臣,讓我的兵馬進駐錫林、直達烏蘭,以後自稱北夏行省,為我固守疆土,如何?”

拓跋嬰呆了一瞬,看著薛玉霄流血的手臂,她幾乎是錯愕了半晌,隨後突然理解了薛玉霄為什麽要與她一戰、又為什麽劍鋒架在脖子上,卻不殺她。

“薛玉霄。”她喃喃道,“薛玉霄……”

薛玉霄道:“請惜命啊,三殿下。”

拓跋嬰驟然失笑。她道:“你——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恨你了。為了讓我歸服,如此犧牲,值得麽?”

薛玉霄並未猶豫:“如果能不戰而勝,收復北方諸地,我不願生靈塗炭。”

拓跋嬰笑聲漸大,最後演變成了一種狂笑聲。她抓住聖凰劍,任由掌心被劍鋒割破,指骨痛楚鉆心:“你勝了!你又勝了。排兵布陣我不如你,陣前對敵也同樣落敗。我從小自詡一代奇才,天之驕女,卻被你碾碎成了齏粉灰燼。如果我是齊人,怎麽會不願意臣服在這樣的皇帝之下!”

薛玉霄眼皮一跳,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有所感應,剛要收劍,劍鋒卻被拓跋嬰殘破的手掌死死攥緊,不計損傷。名劍刺破她的手掌、將她的血肉分割、掌骨殘損。拓跋嬰卻全無所察一般,雙手攥著她的劍刃,讓這把懸掛在封北宮多年的寶劍破開甲胄縫隙,捅入胸腔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