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3/3頁)

李清愁解下披風,將這件披風攏到她的陛下肩膀上,然後挨著薛玉霄坐下來,道:“還是睡一覺吧,我為你值夜。”

薛玉霄沉默了片刻,轉頭看她:“你有時讓我覺得有點可怕,是主角的見識和格局突然照耀到我了嗎?”

李清愁沒聽懂後半句,但她不介意薛玉霄偶然冒出來的奇言妙語,只是隨意笑了笑:“不及陛下多矣,天底下最可怕的是陛下你呀。”

薛玉霄也不反駁,幹脆倚靠在她的身側,在多年未曾改變的封北宮閣樓上閉眼休憩,才閉上眼,忽然補了一句:“裴郎不是獎賞……他是禮物。”

李清愁問:“誰給你的?可別說是我啊。”

“……老天。”她頓了頓,困兮兮地說,“……命運。

李清愁忍不住笑:“你信命運啊?”

“不信。”薛玉霄很快說,但又猶豫,“如果是他,可以信一點點。”

李清愁望著天邊繁星,側身讓陛下靠得更舒服一點:“你其實很想他吧?……我也很想小意。不過女人在外,撐著強硬面孔也是常事,嗯……信一點點是多少啊?”

“……”

“陛下?”

“就是……”

薛玉霄沒說下去了。

這樣一個正月中旬的大勝之夜,將士們的凱歌回蕩四野。而率領全軍、禦駕親征的皇帝陛下,就那麽隨意地依靠在她的李將軍身側,借著月色、刀光、烏鴉鳴叫之聲,安定而沉緩地睡去了。

這是她出征以來,睡得最為安穩酣甜的一夜。薛玉霄沒有夢見任何與戰爭有關的殘忍景象,沒有夢見百姓垂淚、萬民長歌當哭……她見到一籠薄霧寒香間,裴飲雪坐在薛園的窗下記棋譜,教她時下風行的《莊子》之議,他半潮濕的長發披在肩上,繾綣如濃墨暈染,那條發帶就那麽松散地脫落,隨風而蕩——

拂落在她的掌心。

千次、百次地,落在她掌心。

黑雲壓城城欲摧(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