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3頁)

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薛玉霄道:“你們的國主在這裏,不在千裏之外的胡營。”

她轉過身,對眾人字句明晰地開口:“朕會禦駕親征,攻入鮮卑夏部皇庭之內,親手將新可汗斬之,收北方三十二部,過滄河,越崇嶺,統一天下。我要你們牢牢記住,你們所侍奉的國主是我,我能殺盡胡虜!”

“陛下——!”

眾人盡皆跪地,雖無一言相勸,但其中已有泣淚者。

不過三聲陛下而已,先是驚疑、畏懼,再是慚愧內疚,而後則悲壯痛苦,令人喘不過氣來。帝王威重至此,讓許多人幾乎反應不過薛玉霄的決定。

她朝軍府道:“各位皆是朕的愛將,明知我的心思。傳我旨意,命周少蘭將拓跋慈的首級砍下,派使節入鮮卑皇庭,將此頭奉於新可汗,就說,朕來殺她了。”

“是!”

薛玉霄又道:“後勤糧草之事仍然交給鳳閣調度。張葉君,你做糧草督運。”

張葉君深深俯身叩首:“謹遵聖命。”

滿座衣冠低首悲泣。她們在陛下的這番話中,想起了故去的王丞相,想起她臨終前向北高呼——但悲不見九州同,但悲不見,九州同。

薛玉霄沒有將這哭聲聽下去,只是道:“鳳閣擬旨,擬好了送給我看。茶要涼了……喝一口吧,你們當中很多人,其實沒吃過苦,也並沒有忍受過。”

她不再多談,步出殿內。

……

為準備征伐之事,軍府名將倒是輪流過來拜見。薛玉霄挨個見了面,看她們或是直接、或是含蓄的討要先鋒官職,她一概交給李清愁去管。

數個時辰後,薛玉霄回太極宮陪鳳君用晚膳。天尚未晚,裴飲雪想要起身布菜,被薛玉霄按坐下來,抓住他的手摸了好一會兒。

裴飲雪任由她撫摸,徐徐反握住,低聲道:“我聽聞你生氣了?”

薛玉霄道:“嗯……倒也不算。只是有些時候,態度若不強硬一點,別人就會覺得還有轉圜的余地。”

裴飲雪笑了笑,說:“我知道。你生得這樣面容溫柔,要是不硬邦邦的說話,其他人還覺得你很好欺負呢。”

“是這個道理啊。”薛玉霄輕聲慨嘆,湊過去問他,“我看起來真的很好欺負?”

裴飲雪盯著她,認真點頭。

他的手指擡起,緩慢地撫摸在薛玉霄的面頰上,既是珍存愛重,又是意存憐惜,觸摸之間仿佛又千言萬語不盡。恰逢日暮斜照,霞光漫過桌案,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屏風上。

薛玉霄再靠近、愈發靠近,讓他能碰到自己。在一片描摹眉眼的輕撫中,裴飲雪低聲道:“把這個送給你。”

他抽回手,從袖中取出一物。

鑲玉錯金,鋒芒似雪,是那柄價值十萬錢的金錯刀。

薛玉霄凝望良久,接過此物,先是嘆息,隨後又笑了笑,說:“好裴郎,怎麽還在袖中帶刀?”

裴飲雪靜靜望著他,岑寂少頃,回復道:“雖為利器,卻因為陪伴你出生入死,幾次遠行。我一定要貼身存放才覺得安穩……”

薛玉霄說:“我必攜之歸還。”

裴飲雪上前抱住她,埋在她懷中沉沉地吸了一口氣,低語道:“妻主,可有歸期?”

“待孩子出世。”她說,“生女則名觀宙,古往今來為宙。生男則名守真,抱誠守真,恪志不違,你覺得怎麽樣?”

“……都很好。”他輕輕地道,“出於你的口中,一定都很好。”

他的聲音十分清潤。

正是這種柔和溫潤,仿佛能將她的一切都包裹起來。哪怕是薛玉霄這樣果決堅定之人,都在一瞬間心神恍惚,眷戀於溫柔之鄉。她垂下眼簾,心中震顫著泛起一絲將別的悵然,喃喃道:“宮中梅花開了,我折一枝帶走……”

“……好,代我請托它,讓我能夢見妻主。”

矢交墜兮士爭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