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4頁)

她走後,薛玉霄深深的吐出一口氣,閉眸又睜,看了一眼身畔的韋青燕,低聲道:“今夜之事,我不能確定勝算。一旦有失,你派人換成布衣,裝作百姓模樣逃離,與高平郡前的大軍匯合,務必將我的話傳給裴郎,就說……若我沒有歸來,一切部署,可與李清愁商議,兵力人馬、聲望民心、局中暗棋,請她自取。”

韋青燕聞言怔住,心中大受震動,道:“少主勿言後事!我必擋於少主身前!”

“不。”薛玉霄道,“你不需要擋。”

到了這個時候,她反而平靜至極,淡淡道:“民之所向,則為天命所鐘。為天命所鐘者,沒有一個是安安穩穩、運籌帷幄就能謀得大事的。這次我要是算錯了,只能說命不在我,自有好友代我取之。你將城中所有兵力召集起來,最精銳者站成一排,擺出大軍陣型,騎馬立於城門內側。”

陣型是根據人數而定的,以徐州目前的駐軍,正常迎敵,應該抱緊成一個圓形,而非鋪展開來。這樣的陣型一經沖鋒,就會脆的像張紙一樣,頃刻被沖爛,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是。”

薛玉霄看了一眼夜空,冬日常刮西北風,便繼續道:“命人舉火把,讓敵軍能看清我們的陣型。派兩隊斥候出去,不必太多,只要幾十人,潛入兩側山林小徑當中,在馬匹的尾巴上系上樹枝,根據風向奔跑。……記住,要等城樓上的秘密旗語再跑,此前不可擅動。”

“是!”

薛玉霄又看了她一眼,說:“給我取一件白衣。”

她之前的戰袍因為浸透血漬,臟汙後拿去濯洗,所以薛玉霄這幾日都沒有穿那麽容易臟的白色。

韋青燕領命而去,不過十幾分鐘就已部署完畢,將一件雪白戰袍遞給少主。

薛玉霄換上衣袍,將身上的銀甲也改用了一套完整的。她的肩傷還沒有大好,按壓疼痛難忍,但薛玉霄佩甲後卻面無表情,與傳遞旗語的令官說了幾句話。命令眾人打開城門。

這一系列部署,在小半個時辰內便已完成。

等到拓跋嬰來到城下,既沒有見到城門緊閉,也沒有看到人去樓空。迎面城門大開,精銳之師守在城中,騎馬、持長兵,在火光憧憧當中,與當日挑落鐵浮屠的兵甲一般無二。

兵馬前方,一人單騎,獨自立在最前方,雪色衣袍隨風而響動。

薛玉霄單手負槍,騎著踏雪烏騅,看到敵軍迎面,毫無恐懼退避之色,與馬上的拓跋嬰談笑道:“三殿下,數日不見,不知你是否英勇如故?上次夾著尾巴逃走,卻還不忘射我一箭,真是對在下格外看重啊!”

拓跋嬰擡手阻攔部隊上前,眸光落在她的身影上,又轉向後方,望了一眼齊軍陣型。

她們不該是這個兵力。……難道探子的回報有誤?

拓跋嬰道:“不勞惦念。倒是薛將軍你,我的部下‘不小心’傷了你,怎麽不在城中養傷,反而出來接戰。你要是避到一邊,讓我從容入城,我或許還能饒你一命。”

薛玉霄輕笑出聲,回問道:“傷了我?”

這是獨孤無為對拓跋嬰說的。由於她已不被信任,所以拓跋嬰沒有帶此人而來,現下迎面聽到薛玉霄這麽問,又見其衣袍勝雪、銀甲明亮,沒有半分疲憊受傷之態,心中略有一絲懷疑。

副都統上前道:“殿下,跟她費什麽話!此人不過是虛張聲勢,我們立即讓軍士沖過去,便可頃刻摧垮陣型,擒捉將首。”

拓跋嬰低聲道:“你沒有跟她交過手,不知道此女生性狡詐謹慎,明明排布了那麽多計劃策謀,卻還將繩索放在最後方,以保萬無一失。她大開城門,裏面必有陷阱,你貿然上前,恐怕中了她的計。”

副都統卻不以為意,當即沖上前去。她策馬奔來,持著雙錘,迎面就照著薛玉霄的肩膀砸過去——此人若是真的負傷,這一下必然被砸得翻下馬去。

薛玉霄向一側躲避,持槍轉腕,制住她的短兵距離,槍尖一翻,堪堪抵住副都統的胸口,差一寸刺入甲胄間。對方不閃不避,憑著一股勇猛血氣沖了上來,拼著負傷也擡起手中鐵錘,砸上薛玉霄肩上銀甲。

不湊巧,這一錘中的是右側。薛玉霄乃是左肩負傷,她情知不能躲避,故意以這一側來迎,甲胄被擊出凹痕,肩骨震動,受到極大沖擊。但與此同時,薛玉霄手中長槍也自胸口向上去撩,槍上的鉤鐮刮下鐵面罩,鋒芒直刺面頰——

副都統沒有見識過這種手段,側身欲躲,薛玉霄卻也不惜受傷,持槍追去,逼著副都統後退數十米,反手將之挑落馬下,槍尖抵住咽喉。

胡女被制住要害,方才狂妄和勇猛頃刻全無,面龐血色盡褪,朝著拓跋嬰大喊道:“殿下救我!殿下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