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5頁)

“上虞祝氏。她們跟袁家關系不錯。”李清愁頓了頓,“還有一部分是岑氏的船。”

之前向崔錦章示好的岑雙,就是岑氏的女郎。岑氏本出於南陽,後遷至雍州,如今自稱雍州士族,但許多人稱呼時,依舊叫她們南陽岑氏。

薛玉霄點頭:“清愁,你讓後面的幾艘船都不要動,帶人去打開船板,將暗艙裏隱藏劫掠的人口接出來,眾目睽睽,無所抵賴。”

“好。”李清愁點頭,立即起身前往。

下面的人大多蜷縮著,面對頭頂的光線沒有任何期待,只剩掙紮在生死邊界的麻木和對未知命運的恐懼。

薛玉霄看到角落有個奄奄一息的男奴,想要下去探看情況,正當她觀察環境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陣很輕的腳步聲。

李清愁?……不,不是她的腳步。

薛玉霄腦海中電光石火地掠過這麽個想法,她瞬間汗毛倒立,脊背竄起一陣強烈的危機感,當即向旁邊翻滾一躲,剛剛的位置瞬間被一把砍刀劈落,飛濺起一陣木屑。

“軍府搜查匪賊,你是什麽人!”

來者是個年約三十歲的女子,皮膚曬得黝黑,做漁婆打扮,她穿著破舊的便裝,手中的砍刀像是過年時殺豬宰羊的,上面凝涸著暗紅的痕跡。

她的身上湧起一股讓人膽寒的殺氣,女子猛地撲了上來,迎面就砍,眼珠泛起紅血絲,喃喃道:“你不該來,你不該來!”

她咬字極重,聲音卻壓得很低。薛玉霄聽到外面已經響起軍士搜查的聲音——劫掠人口是絞刑,此人恐怕是運輸人,只要被發現就難逃律法一死,因此魚死網破,驟然搏命。

“我要是你,現在會掉頭就逃。”薛玉霄躲開砍刀,整個木制船艙被她劈得哐哐作響,她心臟狂跳,精神卻變得非常冷靜穩定,“事已至此,軍府掌握了證據,唯有逃命而已。”

“逃?”女人露出一個笑,“逃不掉了,已經逃不掉了,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你們高官厚祿、作威作福,管過我們的死活嗎!沒有!運人來賣只是糊口的營生,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們,知道什麽叫養家糊口嗎……”

“劫掠人口,私自販賣,發戰禍的財,這算是營生嗎?”薛玉霄赤手空拳,對方揮刀的力道像個練家子,她不確定交手的後果,“這是破壞法紀的匪賊行徑。”

外面響起急促腳步聲,這聲音激怒了女人,她不分青紅皂白地握著刀砍過來,削斷了薛玉霄身側一個裝滿雜貨的麻袋,砍刀斬斷袋子,卡進船板上。

薛玉霄趁此機會直取她的咽喉,手掌在半空中被對方的另一只手攥住了,一股巨大的力道震麻了手臂,女人還真是個江湖練家子,滿身都是在河上討生活的練出來的肌肉,她的身體整個壓過來,薛玉霄頓時無法支撐,手臂發酸,她猛地在船板上翻滾幾周,跟對方近身纏鬥在一起。

漁婆打扮的女人用手抓向薛玉霄的脖頸,把她壓在身下,兩人滾到了船艙末尾,薛玉霄的脊背撞在擋板上,在這一刹那,本來就年久失修的船艙擋板掉了下去,墜入河中,外界的空氣湧了進來。

山海渡的碼頭是淡水河,並沒有濃烈的腥氣,薛玉霄一時沒意識到下面就是河水,她擋住對方抓握過來的手掌,見漁婆忽然揚起砍刀,高高地揮下——

“放開她!”

一只手抓住了漁婆持刀的手腕。

李清愁從另一艘船上趕了過來。要是平常,這種水平的練家子她一只手就能打,但她顧忌著薛玉霄的安危,注意力全在制止危險上面,一時不敢妄動。

“你要是傷了她,我不管你是上虞祝氏、還是南陽岑氏的人,別以為士族就保得住你,你必死無疑!”

漁婆卻哈哈大笑,表情中有一股身處絕境的癲狂:“你們逼我的!這些不過是幾文錢就能買到的‘牲口’,你們想要,到處都是!為什麽要來逼我——”

府兵已經將這裏團團圍住,逼近過去。不遠處,李芙蓉要來一把弓,她張開弓弦,搭上羽箭,瞄準漁婆和薛玉霄糾纏在一起的位置。

這個距離很好,可以一擊斃命。

李芙蓉的視線在漁婆身上定了定,又向下移動,看了一眼薛玉霄。只要她的箭矢向下偏移一點點,這個被她痛恨了多日的女人就會死於箭下……李芙蓉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瞄準好方向。

一道破空的箭矢聲,震起短暫的尖嘯。

噗呲一聲。羽箭瞬間紮進了女人的額頭,連一簇血花都沒有迸濺出來。她還維持著一個亡命之徒接近瘋狂的表情,砍刀落在地上,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她抓著薛玉霄的手也猛地一松,沒有這個力道拉著她,薛玉霄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撲通一聲,下面就是河水。

李清愁沒空去管漁婆的屍體,二話不說跟著跳進河裏。她一個猛子紮下去,把薛玉霄抓起來,大聲道:“你沒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