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4頁)

聲音未盡,身側一貫矜持退避的人忽然伸出手,慢慢地繞過薛玉霄的腰。他貼了過來,用一種很親密、卻又很小心的姿態依偎著她。薛玉霄只要張開手臂,就能把他抱進懷裏……滿滿地、用力地抱進懷裏。

薛玉霄有點愣住了,她不知道要怎麽應對這種局面,渾身僵硬了一瞬——這麽取暖嗎?這個情況是什麽情況?

“裴飲雪……”她低聲喚道,“我怎麽覺得有點……”

裴飲雪沒有反應。

薛玉霄:“……大下雨天,睡得還挺快。”

她幹脆也不胡思亂想,慢慢放松下來,掖了掖被角,閉上眼。

長夜漫漫,雨聲亂如麻。

在薛玉霄呼吸均勻地睡著後,裴飲雪又動作很輕地朝著她挪過去一點兒。兩人之間最後的安全距離也沒有了,他的手虛虛地環住她的腰,而薛玉霄的手也無意間抵在他的腰腹處,一層布料相隔,手背貼著觸感微微粗糲的守身砂。

他像是一條依偎著溫暖的蛇,欲蓋彌彰地環繞著她。裴飲雪喉結滾動,跟她接觸的每一寸肌膚都不可言說地燒灼起來,兩人的長發在枕畔交融,青絲纏繞。

薛玉霄的呼吸很輕,睡覺也沒有什麽聲音,整個人靜謐至極。但哪怕如此,她的存在感還是過於強烈了,與其說是裴飲雪不敢動,不如說是挨著她的每一刻,都讓人感覺到一種膽怯與向往交織的復雜情感。

明明想要被這輪明月照在身上,而她真的貼近時,他卻又慌張得無法入眠。

裴飲雪聽到雨聲漸弱,聽到雨停,聽到打更人的鑼聲響起,直到後半夜時,才終於昏昏睡去,做了一個過於荒誕的夢。

……

次日一早,薛玉霄沒用裴郎叫,自己就精神充沛地醒來。

這一醒來——好家夥。她的手放在裴飲雪的後腰上,把人抱在懷裏,腿壓著他的小腿,之前留的空隙不翼而飛。

薛玉霄表情一滯,心說我也不夢遊啊?平日裏睡覺閉上眼在哪兒、睜開眼也在哪兒,怎麽今天還湊過去耍流氓了。

她悄咪咪地挪開手,收回腿,讓自己看上去正人淑女一點兒,然後輕輕起身,剛要下床,裏衣的衣擺就被一只手拽住了。

薛玉霄回頭一看,見到裴飲雪拉著她,一雙清潤如冰的眼睛看過來。

薛玉霄道:“……你再睡會兒?”

裴飲雪搖頭,爬起來給她更衣。兩人起的時候正好,只需一點兒動靜,外面等候的侍奴便上前送來熱水。

裴飲雪披著衣服,長發松散地垂落,這樣還未梳洗的模樣讓他顯得更為柔和,甚至有一種賢良溫潤的錯覺。他的手整理著薛玉霄的衣領,給她戴上珠玉項鏈、耳鐺,在錯身時低聲問道:“秋收宴之後應有一日休沐,怎麽還起這樣早?”

薛玉霄道:“軍府的事務還沒理清,我去坐坐。”

“好。”裴飲雪道,“家中的事煩亂冗雜,修葺園子的工匠甚多。你一不在,有些人就在小院裏吃酒賭錢,我說話他們不聽,怕這樣下去會門戶不嚴。”

薛玉霄還真不知道有這樣的事,她能感覺到裴飲雪在為她打理後方,兩人在同一個屋檐下,是具有同樣利益目標的合作夥伴,於是立即道:“自立門戶難免事情多,我把韋青雲那一隊人留給你,誰不聽話你就按照規矩處置,如果有無法決策的,讓人捆了綁在柴房裏,等我回來。……要是實在下不去手,不願意跟別人費心計較,就去太平園接二哥來小住幾天,幫你調教他們。”

裴飲雪點頭。

所謂掌管內帷、主持中饋,必須要有當家主母的支持,沒有當家人開口,下面的人就很容易不服,哪怕是正君也可能受到冒犯,何況裴飲雪是側室。

薛玉霄這話一出,無論裴飲雪是捆了人綁著等候發落、還是按照規矩先打了再說,就都是師出有名的了。

她換好衣服,跟裴郎一同用過早飯,備馬車至軍府。

京兆的“軍府”是一個統稱,實際上共有十六個衛府,每個衛府共有一千余兵卒,這接近兩萬人代表京兆以及周邊地區的防衛力量,拱衛著皇室的威嚴。

當然,東齊並不只是這點兵力。除了十六衛府之外,蕭妙蕭將軍麾下還有一支部隊,名為“西軍”,共三萬人,目前駐防於西寧州的西平郡,與那邊接壤的匈奴相對峙;桓成鳳桓將軍麾下也有一支部隊,名為“桓氏軍”,號稱有四萬,實則僅有兩萬余人,常年在福州平亂、清剿水匪。

再其余的,就是各州郡的地方駐軍,以及一些散兵遊勇,也有一些因為沒有領袖在朝中、發不出軍餉,所以整個建制都瀕臨崩潰的部隊,這些被統稱為“匪軍”,這些部隊幾乎跟土匪沒什麽區別了,落草為寇,占山為王,靠收過路錢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