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4頁)

裴飲雪先是搖頭,隨後道:“但料想他們恨我入骨。”

“這是必然。我天天泡在你這兒讀書寫字。”薛玉霄倒很有自知之明,“他們唯恐你吹吹耳邊風就被趕出去,寢食不安。誰知道裴郎君還沒摸上床邊兒呢……”

裴飲雪怔了一下:“你我沒有婚姻之實,三娘要是有需要,我便立即收拾東西……”

按理來說,兩人成婚之後,薛玉霄應該分配一個屋子給他。但她遲遲沒有動靜,所以裴飲雪只得住在她這裏。

薛玉霄不允許他離開,而是把他放在了眼皮底下,每日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看著,他就算有心掙紮,暫且也翻不出個花兒來。

“不用不用。”薛玉霄哪裏知道側夫不能住在主屋,她覺得倆人都是成過親的關系了,在外人面前就得睡一個屋,於是趕緊打斷他的話,“好像我把你趕出去了一樣。我只是覺得天熱起來了,我們的床褥太厚,應該換一床了。”

裴飲雪還沒回答,一旁聽候吩咐的還珠已經站起身,殷勤地將厚床褥抱了出去,將熏過香的薄被鋪了上去。

薛玉霄看著他抱來的兩床繡花薄被,心裏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她又說不出來哪裏怪,瞟了裴飲雪一眼。

裴飲雪看著還珠的背影,很輕很輕地嘆了口氣。

他的嘆氣聲似有還無,只有薛玉霄注意到了。她的腦海中定了片刻,猛然醒悟:哪有給自己主人和主母抱兩床被子的下人啊?

少年鋪好了被子,還熟練地打好了洗漱的水,他知道郎主不會觸碰少主母的身體——連看都會避嫌。這些天薛玉霄的洗漱更衣都是他伺候的。

還珠眼巴巴地望過來。

薛玉霄沒發覺還好,這麽一發覺,感覺頭皮都開始發麻了。她道:“你下去吧。”

“少主母,我來伺候……”

“下去。”薛玉霄盯著他的臉,語氣冷淡了許多,“讓林叔把沐浴的水燒好,送到隔間,不用你等著。”

還珠臉色一僵,明亮的大眼睛裏很快蓄滿了淚。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畢竟他的主人嫁給了薛三娘子,按照習俗,陪嫁侍奴也本來就是通房一樣的地位——公子不願意侍寢,可是他願意啊。

留在薛園的這段時日,是他過得最好的一段自在日子。不用看主家的臉色、不用挨罵,少主母看起來和顏悅色的,薛園還有潑天的富貴,他想留在這裏。

薛玉霄一冷下聲,還珠也不敢再待下去了,少年跪下行了個禮,悄悄地走了。

蠟燭燒幹了大半。

薛玉霄脫了繡鞋,坐在床畔上,看著地縫:“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裴飲雪:“知道什麽?”

薛玉霄是好脾氣,但不證明她就一點兒也不兇。她瞪了裴飲雪一眼,面無表情地道:“你的心比比幹還多一竅,別跟我裝傻。”

裴飲雪又嘆了口氣,只好道:“趨利避害,這是人之常情。”

“你倒是管一管啊。”薛玉霄控訴,“他要是哪天霸王硬上弓怎麽辦,很危險的啊?”

裴飲雪用那種不能理解的眼神看著她。

薛玉霄捏了捏眉心——昏了頭了,她對這世界的男性還抱有防備,好像應該是男子防備她才對。

她糾正了一下自己的世界觀,看著裴飲雪那張雲淡風輕的臉,繃著一張沒有情緒的臉,一板一眼地道:“我不想用他,你來。”

好歹裴飲雪對她沒有半分不軌之情。

內院裏的貼身服侍只能選男子,而沐浴洗漱的流程又非常繁瑣,像她這種身份,沒有四五個人陪著,林叔都要嘮叨內院的男人沒用,更別提她想自己洗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裴飲雪沉默了半晌,剛要回絕,就被她涼颼颼的視線來回掃了一圈。

室內一時寂靜,氣氛變得有些僵持。

薛玉霄也沒生氣超過一分鐘,她馬上就覺得自己這是遷怒,明明說好的跟裴飲雪保持距離,這會兒又為難人家……不就是被一群男人惦記著爬床嗎?她一個新時代的靈魂,開放自由又獨立,還怕這個?

要不……咬咬牙忍了?

薛玉霄正琢磨呢,眼前的燭火被擋住了大半,一股冰涼凜冽的寒氣包圍過來。

初夏夜晚,算不上有多熱。但這股涼氣翻湧包圍過來時,還是讓人神清氣爽。薛玉霄想的事情在腦海凝滯了,她看著裴郎素色的衣衫,還有一雙骨節分明、勻稱修長的手。

他的手掠過她繡圖華貴的錦帶。

薛玉霄淺淺的呼吸,沁涼的冷氣灌入肺腑。她的眼神從手背上挪過來,看著裴飲雪低頭垂眸的臉。

女主眼光真好。

我過過眼癮怎麽了,我還幫你養男人呢。

薛玉霄默默地看著他,也不出聲。兩人沒有對視,他繞到她的後腰上,將錦帶解下來,然後斂起衣角,跪坐在她艷色的石榴裙面前,修長白皙、冰涼一片的手握住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