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頁)

“我在家教。很忙,有空再聯系你。”

說完就掛了,隨後又看著手機長長嘆一口氣。

那邊,周斯越靠在醫院的長廊上,無限疲憊,手機捏在手裏,低頭看了兩眼,又往別處瞥了眼。

病房門口有人出來,是隔壁床的阿姨,看見這長椅上累極的人影,於心不忍,操著口不太正宗的普通話道:“你趕緊回去歇歇吧,都三晚沒睡了,這裏我幫你看著呢。”

周斯越聞聲回頭,提了提勁兒,揉揉頭道:“沒事。”

“我看你媽媽也精神狀態也不好,你還是趕緊回去睡一下,不然這麽撐著,到時候誰照顧你爸爸呀,快走吧,我幫你照看一會兒,他夜裏要吃藥對吧,你藥放在哪兒,跟我說,我定鬧鐘。”

“這邊能找看護嗎?”他擡頭,答非所問。

“你要走嗎?這邊的看護貴,你有錢嗎?”

他年前得回去比賽,至少得找一個星期的看護。

從小到大,他就沒為錢發過愁。

如今,也是一為五鬥米折腰的主了,光為這次手術費用,他已經體會過人生百態了,家裏親戚除了祖輩其他都避他們如蛇蠍,深怕沾了他們家這晦氣。

“我們家哪有錢,茜茜也要讀書啦。”

“錢都買房子了,手頭也沒有空余的閑錢啦。”

人走茶涼,理解。

周斯越雙腿敞著,弓身,雙手交疊撐在膝蓋上,埋著頭,想了半會兒,禮貌地對人說:“您給我介紹個靠譜點兒的看護,錢的事,我想辦法,麻煩您了。”

那阿姨別提有多心疼這孩子。

聽說剛下飛機就匆匆從機場趕過來,他父親其實在醫院已經住了有一陣了,跟她老伴兒一起進來的,家裏似乎一直瞞著他,到了醫院整個人就傻了,不眠不休在這邊照顧了四五個晚上,那母親也是個不會照顧人的主,好幾次看到這孩子累的在椅子上打個盹兒,他媽也不知道拿條毛毯給他蓋上,還是她看著心疼,給人蓋上。

才回來幾天,人都憔悴了這麽多。

阿姨感觸頗深,要是自家孩子能有這麽懂事兒就好了,一拍腦門,忽然想起:“哎,我有個朋友就是幹這行的,這樣我請她幫幫忙,讓她給你算便宜點兒,你要離開時間不長的話,我可以幫你照看一天,這樣能省一筆是一筆。”

這種來自陌生人的溫暖,讓他倍覺諷刺,英俊的臉龐沖人感激一笑,禮貌道謝,“謝您了,劉姨。”

病房內。

周宗棠咳血的次數一次比一次多,人也很沉默,不太說話,周斯越回來那個晚上,才開口說第一句話,“你,怎麽……過來了。”

斷斷續續,嗓音也拼不齊。

周斯越雖然小時候皮,但周宗棠大多以教育為主,沒什麽正兒八經地打過他,相比較蔣志雄那種一言不合就摔杯子的教育,在周斯越的記憶裏,自己的父親算是個溫潤如玉的人。

老蔣他們都說,這幾個孩子裏,就屬他把周斯越教育的最好。

離開北京的時候,周宗棠這人好面子,誰也沒通知,也叮囑周斯越不要去勞煩蔣叔他們幾個,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認命。

周斯越那會兒還挺生氣的,他怎麽就那麽認命,什麽事兒都往自己身上攬,有人感謝他麽?

人家恨不得一腳踩死他。

可周宗棠就這溫潤的性子,善以德報怨。

那晚,他站在病房門口,看著往日高大意氣風發的身影,瘦成了骷髏架子,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鼻尖微酸。

他想到自己小時候叫周宗棠金剛人,因為他從來不生病。後來才知道是怕他和母親擔心,總是偷偷摸摸上醫院吃了藥就完了,要不是蔣叔幾個無意說起,他還真以為自己父親是鐵打的金剛人,從來不生病。

“您怎麽總喜歡自己偷偷摸摸上醫院呢?”連聲音都哽了。

周宗棠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到底是看見兒子高興,精神頭都比平時好了許多,還跟他開起了玩笑:“金剛人……也會……累啊。”

周斯越撇開頭,微仰了下頭,知道他是心裏難受。

臨別前的一晚。

周斯越坐在床前幫他削蘋果,說起了明天回北京的事。

周宗棠躺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去吧,別老往這邊跑,機票也不便宜,我跟你媽在這兒挺好的。”

蘋果皮一溜溜掛著,周斯越不為所動的慢慢削著,忽然,蘋果皮斷了,他一頓,刀刃卡在拇指上,滲出絲血,也沒理,低頭道:“我媽精神狀態也不好,您別老麻煩她了,我幫您請了看護。”

李錦薈抑郁傾向,心理醫生來了幾趟都沒用,好在身體還健朗。

臘月二十二,家家戶戶在為明天的小年準備,熱熱鬧鬧。

病房寂靜,窗外雨雪交加,寒風凜冽。

半晌,周宗棠氣若遊絲地問:“恨我嗎?沒讓你和你媽過上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