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更)(第2/3頁)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嘛?!”

“那你要怎樣?”

話音剛落,脖子就被人勾住,身前忽然一個團團的小東西貼上來,姑娘埋在他肩頭,報復性地將眼淚鼻涕抹上去,濕漉漉粘了一身。

“誰讓你兇我的。”丁羨嘟嚷道。

周斯越忽然沒了脾氣。

一切都剛好。

墻根底下,霜雪褪去,墻角的那一株嫣紅的海棠開得靜悄悄。

少女輕倚著墻,雙手勾著對面少年的脖子,輕仰著頭,破涕為笑。

少年低頭,輕笑,不再辯駁。

也罷,嬉笑怒罵,全憑她心意。

這暗灰的城墻舊瓦中,埋藏了多少數不清道不明的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之後講卷子,周斯越倒是耐心了許多,但也有脾氣暴躁的時候,因為實在覺得這丫太笨了,教了幾百遍的題目最後還是該怎麽錯怎麽錯,這榆木腦袋。

這天,丁羨把整理的錯題放在周斯越桌上等他回來檢查,人就匆匆趕回去收拾東西洗澡準備睡覺了。

衣服剛脫了,心情愉悅哼著小曲兒往床上一丟,拎起睡裙往身上套的時候。

“哢嚓。”

門開了,伴隨著周斯越不耐的聲音:“剛給你講過,你怎麽又錯,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啊——”

聲音戛然而止,顯然是被眼前的畫面驚呆了——

屋裏的人也嚇傻了,尖叫一聲,下意識伸手捂住臉,等再反應過來,捂什麽臉啊,又不是在澡堂,人又猛地往地上蹲,用床擋住自己,揚手飛了個枕頭過去。

“出去啊!”

周斯越這才反應過來,忙別開眼,竟有點局促:“我——”

又一個枕頭。

周斯越眼疾手快“砰”關上門。

枕頭應聲落地。

周斯越回到自己房間,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去,人往後仰,手撐了撐額頭,表情極其懊惱地發出一聲低沉地“厄”。

剛真是急了,教了兩三遍的錯題拿過來還是錯的,看到就窩火,連進門前最基本的禮貌都忘了。

靠在椅子上靜思三秒,腦子依舊混亂,畫面依舊——香艷,再也靜不下來。

他睜眼,低頭揉揉後脖子,人浮躁的很,又猛地從後腦勺往上搓了把頭發,耳後泛紅,低罵:“操。”

……

十冬臘月,冰天雪地,漫天鵝毛廢墟,窗戶上都結了霜,寒風跟冰刀似的,一下一下刨著人們的骨。

就這麽個天氣,蔣沉決定去當兵。

人在年少時,誰還沒點志向,但誰也沒想到,蔣沉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決定去當兵,當天晚上,蔣家天翻地覆,周斯越趕過去時,蔣志雄一個杯子啐在地上,聲音洪亮,一聲爆喝:“當兵有什麽出息?!好好考個大學不行?非得這麽折騰?!”

蔣沉從小對讀書就沒什麽興趣,也自知考不上什麽好大學,不屑地哼聲,但到底沒敢頂嘴。

蔣母見周斯越進來,忙出聲打圓場:“老蔣,斯越來了。”

蔣志雄往門口看一眼,緩和神色,沖周斯越道:“你來得正好,你倆關系好,你好好給他捋捋這其中的厲害關系,現在哪還有男孩子去當兵,誰家孩子不是拼著讀書這條出路。”

蔣沉憋不住勁兒了,頂嘴:“你幹脆認周斯越當兒子吧,人清華保送了。”

蔣志雄立即瞪圓了眼睛要沖過來揍他,被蔣母攔住,忙沖周斯越使眼色,從小,周斯越就在這幫孩子中有話語權,幫著從中調和氣氛,“叔,我跟他單聊。”

蔣志雄哼一聲,負手離去。

倆人出門,門框還沒出呢,蔣沉一臉破罐破摔地口氣:“你也甭勸我了,我已經決定好了。”

倆人從小穿一開襠褲長大,怎麽會不知道對方心裏在想寫什麽,也何曾動搖過下定的決心?周斯越也清楚明白的很,蔣沉當兵這事兒並非一時沖動,從小倆人就坐在草叢堆裏,聊過關於長大的夢想。

蔣沉說想當兵。

周斯越曲著腳,手臂搭在膝蓋上,搭住蔣沉的肩,笑說:“行,你當兵,我給你研究武器。”

研究什麽武器。

□□麽?

蔣沉以為那時周斯越的夢想是當核彈武器專家,那陣阿富汗戰爭頻發,到處都有難民倉皇逃生,在槍火炮聲中四處逃竄,無辜絕望又極力想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的眼神,悲憫叢生。

因為什麽,因為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少年強,則國強。

誰說當兵的沒出息,誰說和平年代沒有戰爭。

老子將來要守護的就是腳下這寸寸土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十二月底,征兵結束,蔣沉保留學籍,入伍南京市武警總隊服役。

在高考還沒來臨之際,他們經歷了第一場離別。

火車汽笛聲長鳴,響徹長空,少年提著行李,揮揮手也沒回頭,淹沒在人頭攢動的人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