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台階

目送裴幽離開了寒淩居,周嚴覷了眼神色不明的裴扶墨,再三斟酌後問道:“世子,大公子方才說的話究竟是何意?”

什麽叫江姑娘那邊,他會負責安撫好情緒,讓世子再考慮清楚,莫要因為一時的沖動而壞了這段姻緣。

裴扶墨將青翎劍收入劍鞘,笑得詭異:“兄長關心弟弟的婚姻大事罷了。”

周嚴將臉一撇,世子顯然還在震怒,他是半點不敢吱聲了。

**

又過去了兩日,江絮清與裴扶墨的關系還未緩和,卻忽然收到了安華公主的邀約。

安華公主請她明日入宮赴約。

這四皇子出事不過半個月,安華公主便按捺不住想要慶祝了。

說來,四皇子的母親莊妃雖去的早,但生前曾在宮鬥中與安華公主的母親惠妃結下仇怨,莊妃曾從中使計害得惠妃腹中子嗣小產,從而導致惠妃身子受損,無法再懷有子嗣。

這件事雖說並未有確鑿證據,但惠妃母女堅定認為是莊妃所害,二位娘娘結仇多年,是以莊妃因病故去後,惠妃與安華公主還咽不下這口氣,如今四皇子亦死了,安華內心這才痛快不已。

皇家雜亂無章,皇子公主們雖說同是晉安帝的血脈,但關系卻不見得好,私下暗自較勁爭寵不算新鮮事,只要不互相殘殺,晉安帝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先皇後出自鎮北侯府,幼時江絮清時常隨同裴扶墨進宮,便與安華公主交情不淺。

唐氏說道:“慕慕去宮裏也好,就當散散心。”

省得每日待在府裏悶悶不樂的。

江絮清也有陣子沒見安華了,很是想念。

她剛點頭,唐氏便說道,“公主似乎還邀請了阿夢那丫頭,你雲伯母說讓你明日乘坐鎮北侯府的馬車一同進宮。”

江絮清訝然:“阿娘……”

唐氏笑了笑:“阿娘知曉你在想什麽,要說阿娘對懷徵沒怨言定是假的,哪個做母親的受得了自家閨女被這樣當眾拒婚?你爹爹更是氣得一晚上沒睡著。可裴家不是外人,懷徵那孩子更是阿娘和你爹爹看大的,他什麽品性,阿娘再清楚不過。”

再說了雲氏和鎮北侯私下都給她和江義承道歉了,這次又給了這樣的台階,就不必再僵持。

正說話的間隙,江義承和裴幽回府了。

江絮清見裴幽又來,登時打起了精神,父親十分看重他,這段時間無論她私下多努力從中攛掇,使了什麽法子,父親還是將他視為關門弟子般看重。

裴幽兩年前被撿回江家,起先是做一個灑掃的活計,後被調去了書房打掃,因極其敏銳驚人的領悟能力,讓江義承直乎遇到了天才。

江義承文官出身,極其欣賞文人才學,裴幽雖並非接受過正統教育,但因具有過目不忘和極強的領悟力及那手書法,使父親對他的看重猶如親子。

就連哥哥都曾經抱怨,恐怕裴幽才是父親的兒子。

當時江義承拍著裴幽的肩膀,朗聲大笑:“此子似我。”

話裏話外便是將裴幽當做自己親子一般,當得知他竟是流落在外的鎮北侯嫡長子後,加上一層摯友兒子的身份,江義承便更加看重裴幽。

如今即便江絮清說她重活了一世,裴幽為人奸詐品性陰毒這事告知父親,恐怕父親只當她失心瘋了。

江絮清喚了聲爹爹,便著急退出去了。

江義承及時喊住她,“慕慕過來。”

裴幽笑吟吟地坐在江義承身旁,看著江絮清不情不願小碎步邁過來。

“成天這麽忙,跑上跑下的,書法可練習了?”

她近日常去鎮北侯府蹲裴扶墨,要麽便是去左軍衙署附近假裝偶遇,的確挺忙的,爹爹這話定是意有所指。

“練了的,但是不多。”說完她討好似的笑著湊到江義承身旁撒嬌,“好爹爹,過陣子慕慕閑下來後定會乖乖練出一手好字給爹爹鑒賞。”

江義承笑著點她光滑的額頭,“小丫頭片子又想糊弄你爹了,你那一手雞爪字都將為父的臉丟盡了。去,回屋準備一會兒就來爹爹的書房,讓你阿幽哥哥教你練字。”

江絮清瞬間嚇得一彈,反應極大地道:“爹爹,我自己摸索學習就好,我那一手字拿不出手,就不必勞煩裴公子了。”

裴幽恰好時機地笑:“我近日是不是惹著慕慕了?怎就與我如此生分,連哥哥都不願喚一聲?”

江義承和唐氏同時皺眉,“慕慕,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說裴幽也是鎮北侯的長子,身份在那,加上他在江府住了兩年,再喚公子的話實是疏離。

在父母的雙重施壓下,江絮清不得不低下頭,喚了聲阿幽哥哥。

裴幽笑了,但眼底的笑意卻讓人捉摸不透。

說回練字的話題上,江絮清仍舊不願讓他教,只堅定地說自己能練成,江義承見女兒如此堅持,便說給她一個月的時間,倘若下個月他檢查,書法還是如雞爪亂爬,便會給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