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原來還是他放心的太早,媽媽不是原諒了他,而是對著他戴上了成年人客套的面具。

“我以為你連魚帶鍋都吃了,這麽久不出來,”冷漠的聲音說著刻薄的話,沈駱洲站在廚房門口,雙手抱胸看他,“不出去?”

沈舟然的視線從天花板漸漸移到他臉上,問:“季淮呢?”

“走了。”

“哦,”他拖長音調回了個字,好像腦子處理這件事實要花費很多很多時間,半晌才開口問,“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要來?”

沈駱洲沒說話,搖頭。

見他不承認,沈舟然扯扯嘴角,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拽著腕上的紅繩,整個人放空一樣,連語氣都輕飄飄的:“是真不知道,還是怕我見了他走不動道,想用他來試探我?”

沈駱洲皺眉,幾步跨進廚房:“你在瞎想什麽?”

“不要再靠近了,”沈舟然破天荒阻止了他的靠近,“你先出去好不好,我想自己冷靜下。”

沈駱洲停下腳步,隔著兩米遠的距離看他,沒再靠近,可也沒出去。

沈舟然別開頭躲過他的目光,唇瓣輕輕顫動,喊他的名字,茫然到近乎祈求。

“哥哥,拜托你,給我點時間。”

“我需要消化下,已經沒有人再愛我這個事實。”

砂鍋還在咕嚕嚕翻滾,冰箱致冷機嗡嗡響動,窗外人走過的聲音,踩過草坪的聲音無比清晰,許多種輕微又鼎沸的聲音不斷鉆入耳朵,吵得沈舟然頭疼,恨不得眼前這一切都消失。

他胸膛起伏兩下,倔強一直扭頭看窗外陽光,就是不看沈駱洲。

他不看沈駱洲,但沈駱洲一直看他。

沈舟然扭頭的動作讓脖頸線條更加流暢漂亮,卻纖細脆弱到一折即斷,淡淡青筋崩起,在午後陽光下恍然能看清黛青色血管。

衣服撐起的弧度儼然是個青澀少年的骨骼,鎖骨明顯,連肩胛骨都瘦弱凸起,套在寬大的衣服裏,有近乎讓人憐惜的意味。

半晌。

沈駱洲淡聲開口,音色卻近乎是溫柔的,響在沈舟然耳畔:“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那麽愛鉆牛角尖。”

感受到他的靠近,沈舟然閉了閉眼。

下一秒,柔軟溫涼的指尖克制又輕柔地劃過他的耳朵,在頭頂拍了拍,又揉了揉,像對待初生小動物的呵護:“爸媽不是聖人,沒辦法不鬧脾氣。”

沈舟然縮了下耳朵,縮到一半又不動了。

沈駱洲注意著他的表情,繼續道:“但他們很愛你。如果你願意對他們好,他們會拋棄過往所有的不愉快,重新擁抱你。”

沈舟然眼眶有酸澀的沖動,他拼命忍下這種沖動,聲音裏不小心帶出異樣:“我也很愛你們,很愛很愛。我只是沒做好準備。”

心理預期跟實際看到的沖擊,當然是後者比較大。就算從剛睜眼就開始做心理準備,他也無法忍受媽媽在他面前演戲。

沈駱洲當然注意到,他說的是“他們”,而沈舟然用的是“你們”,眼神柔和,“嘖”了聲:“膽小鬼。”

沈舟然瞪他。

他迎著沈舟然的目光補了句:“敏感還愛哭的膽小鬼。”

“我沒哭。”沈舟然立馬反駁。

“是麽,但我怎麽好像看到有人就差把自己團成一團,抱著腦袋在角落裏委屈掉眼淚呢。”

“那只是哥哥的想象,我才沒有掉眼淚。”沈舟然原本醞釀出的傷感瞬間消失無蹤,很不服氣地回他。

沒有哪個男子漢能接受自己在別人口中是個動不動哭唧唧的小哭包。

哥哥說的也不行!

看他還有心思反駁自己,沈駱洲又揉了下他腦袋。這次力道重了些,柔軟的發絲被他揉得淩亂支棱著。頂著一頭亂毛的沈舟然看上去臉更小了。

這是哄好了。

沈駱洲滿意放下手:“走吧,先把你的東西放回房間,一會吃飯。”

等沈舟然把東西都收拾好下樓吃飯時,才意識到沈駱洲又一次包容又沉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他的不開心。

其實這種情況在小時候無意知道自己不是親生後更常見,他生性敏感,加上不斷生病無法正常上學,整個人更是到了神經質的地步,別人一點輕微的舉動都能被他不斷放大,衍生出各種意義,影響心情,自我內耗。

小時候的某段時間,對他而言真的是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還在上初中的沈駱洲很快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一點點教他如何正確對待情緒,教他什麽是鈍感力,從學校宿舍搬出來走讀,花費了很多時間陪他,糾正他的認知,用行動告訴他家人都很愛他。

後來沈舟然才知道,沈駱洲辦走讀受到了很大的阻礙,學校不想讓有望中考得狀元的沈駱洲把時間花陪病秧子弟弟身上,更是在得知別人挑燈夜讀數學題,他專心攻讀心理學時差點被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