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眼看雍王年近而立,膝下空無兒女,皇帝和他的寵妃都急壞了,太醫一波一波的奔赴雍王府,珍貴的藥材補品流水般的送到封地。皇帝命道士扶乩為他求子,端妃日日在殿內供奉送子觀音,左等右等,他的正妃、側妃全無消息。

首輔吳浚的長子吳琦與雍王交好,從各地搜羅美麗女子送進王府去充當雍王的姬妾,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急的這位小閣老在老爹的書房裏來回踱步,要競爭一個“父死子繼”的工作崗位,就算有再多的優勢,也架不住無後這一條呀。

吳家父子的頭號同黨之一,時任僉都禦史的羅恒,沉吟片刻,說了一個重大發現:“這麽看來,恐怕是雍王殿下的問題。”

吳琦兩眼一翻:“你是剛看出來的?”

“下官的意思是,解鈴還須系鈴人,根子出了問題就要往根子上補。”羅恒道:“搜羅美女還不如搜羅名醫、偏方更有效果。”

這話談何容易,整個太醫院天天開組會研究雍王不孕不育的問題,都沒能得出個結論,坊間的郎中偏方就能有辦法了?

……

這樣的情況下,鄭遷認為祁王“奇貨可居”,也並非沒有道理,祁王為人寬厚仁慈,實在符合士大夫心目中的聖天子形象,加之雍王與首輔吳浚父子走的那樣近,本來也沒有鄭遷什麽事兒,所以鄭閣老這手棋,還有些“燒冷灶”的味道。

但鄭遷在表面上仍依附於吳浚,不能做的太明顯。

而沈聿居身翰林院,還只是個不太起眼的學士,為皇帝、親王進讀書史、講解經義,本就在他的職權範圍,放到王府中不易引起吳浚父子的注意,還能為鄭遷和祁王建立密切聯系,是眼下最合適的人選。

回家的路上,沈聿一直在閉目養神,待理清了這些頭緒,再睜開眼時,眸光中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淺平淡。

鄭遷在偽裝,他又何嘗不是?

看了眼前面正常行駛的馬車,沈聿命車夫改道,先去長安街上的一家老字號,包了兩盒點心,才繼續往家裏走。

懷銘心裏暗笑,真是坑兒子的時候多瀟灑,哄兒子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馬車行至門前,父子二人下了車,許聽瀾已經帶著一雙兒女進了二門。

她在給芃姐兒換衣裳,芃姐兒今天見了足夠多的人,已經累的睡熟了,怎麽擺弄都不醒,換好衣裳直接抱到她小床上。

沈聿湊上去給芃姐兒掖了掖被角。

許聽瀾嫌他身上的酒氣熏到女兒,攆他說:“去看看你兒子吧,也不知道席上聽了什麽話,沒精打采好半天了。”

“是嗎?”沈聿也換下外面的衣裳,換了件面料舒適的直裰,去西屋哄兒子。

懷安剛剛換過衣裳,正坐在榻上拆九連環,他前世見過弟弟拆解這個東西,先這樣然後那樣最後那樣……

“解不開?”沈聿抖抖衣襟,好整以暇的坐在榻沿上:“爹教你?”

懷安盤腿坐著,順時針挪了九十度,給老爹一個悲傷憂愁的背影,讓他自己反思。

沈聿拍拍他一邊的肩膀,他就往另一邊挪一點。

“喲!”沈聿笑道:“真生氣了?”

懷安氣鼓鼓的。

“你作一首詩,反而難倒了他們,不是應該高興嗎?”沈聿問。

懷安微微擡頭,又低下:“不是這件事。”

“那是為什麽?”沈聿想了想,又問:“娃娃親?那是酒話,做不得真。”

懷安更生氣了,怎麽能隨便拿小孩子開涮呢?還是婚姻這種嚴肅的問題。

“氣性還挺大……”沈聿道:“你再不消氣啊,娘親和大哥都把點心吃光了。”

懷安是個講原則的好孩子,大事沒解決之前不談點心。

卻聽沈聿接著道:“有牛舌餅,棗花酥,板栗糕,雪花酥……”

每說一樣點心,懷安的小腦袋就擡起來一寸,片刻又沉沉的低下頭去。

他沈七歲可以抵制誘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種試圖將他打包發貨的行為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次不成功下一次就會成功,為了婚姻自由不能輕易妥協,沈懷安小朋友你一定要加油!

“這樣也不肯原諒爹爹嗎?”只聽沈聿沉吟一聲:“非要免了以後所有的功課嗎?”

懷安的眼睛冒出兩道光來。

“以後點心隨便吃,懶覺隨便睡?”

懷安嘴角牽起來半寸。

“彈弓拿回去,隨時可以出門玩?”

懷安咬緊了牙,他怕自己笑出聲來,一時竟覺得包辦婚姻也不是特別難以接受……

轉身回頭,剛準備跟老爹訂立書面合同,就對上老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你自己聽聽這現實嗎?”沈聿問。

懷安怒目而視,仰天長嘯,一頭栽倒在榻上。

沈聿貼心的扯過一床被子蓋在兒子身上:“好好睡一覺,夢裏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