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的手很軟, 偏涼。
指腹揉捏他耳朵時的觸感,長久地留在聞之宴心裏。
兩個人靜了好一會兒。
直到聞之宴松開她,掌心壓著帽檐往額前壓了壓,笑說了句, “……你贏了, 送你回去。”
方慈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麽?”
“遊戲。”
她哦了聲, “……什麽時候進行的?”
聞之宴自鼻腔笑了聲, 低下眼,沒說話。
邁巴赫先送她回宿舍。
後座,聞之宴肘撐著車窗望窗外。
所謂的“遊戲”只是隨口那麽一說, 可當他平生第一次說“我愛你”, 換來的卻是她長久的沉默, 他明白了,不管是什麽遊戲,統統都是她贏了。
他向來不是個會多想內耗的人。
可這一晚,思緒不免陷入了混沌。
他不願意去想, 她沉默的緣由。
可即便不去想, 內心的鈍痛也無法避免。
像某種慢性炎症,在他正常上課、去集團實習的過程中,會毫無來由地突然而至。
那陣痛, 緩慢地自心臟切割而過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哦,這疼痛是她的回避她的沉默造成的。
十二月二十七號那一晚之後, 聞之宴好幾天沒聯系她。
他不來聯系, 方慈自然也沒給他發消息。
她忙得要命——考試周也來了。
可時不時地, 她也會想到那一晚,他莫名其妙地說“玩兒個遊戲, 你贏了放你走”,在她還完全懵然不知的時候,他就宣布她贏了。
不止此刻,此後的許多年,她一直沒能明白,這個所謂的“遊戲”,怎麽就宣布她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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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三十一號那天,聞之宴才終於聯系了她:
「聞之宴:晚上有家宴,不能跟你一起跨年了」
「方慈:好的」
「聞之宴:。」
愣愣地盯著他這個完全沒必要的句號,方慈後知後覺:他倆好像有點不對勁。
她的腦子被考試和備賽給占滿了,一時完全沒有空余去梳理,兩人到底是從哪裏開始出了問題。
發消息的時候是下午,聞之宴正在聞家老宅。
他坐在老爺子書房的沙發裏,翻看一本財經雜志。
聞鵬厚坐在不遠處另一張沙發上喝茶,問,“你還沒去試晚上的衣服?”
家宴是重要場合,按照慣例選了幾套西裝放到他房間,但直到現在,他也沒有上樓去的意思。
聞之宴不吭聲,翻頁的手也沒停下。
聞鵬厚上下看他。
他很喜歡戴帽子,有兜帽的衛衣就戴著兜帽,沒兜帽的衣服就戴著棒球帽。
聞鵬厚一直覺得,他那是討厭外界的某些東西,欲把自己隔絕開來。
可這幾天好像有點不同,他好像有點頹,此刻戴著兜帽,有那麽點兒把自己藏起來的意思。
“怎麽了到底?”聞鵬厚溫聲問,“……跟方家那小丫頭分手了?”
聞之宴這才終於有了反應,手指一頓,懶懨地撩起眼皮看過來,“……為什麽這麽說?您覺得,她對我影響有這麽大?”
聞鵬厚把這話在心裏咀嚼一番,立刻意識到:他在試探他。
“……不知道,”頓一頓,“……但你還年輕,年輕時的戀愛很少有長久的。”
這話甚至像安慰。
聞之宴嗤了聲。
似是對這話渾不在意。
他眼睫淡淡一斂,“長不長久,我說了算。”
畢竟是看著他長大的,聞鵬厚當然能品出此話背後的意思:不要來幹涉我。
聞鵬厚竟有些慶幸。
慶幸是方家那姑娘主動要走,用不著他來出手。一旦他幹預,那麽,他們祖孫之間,怕是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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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家宴準時開始。
聞家家族龐大,聞鵬厚有兩兒兩女,大兒子大兒媳育有兩子,聞周聞之宴,小兒子在集團擔任中華區執行董事,至今未婚,兩個女兒都已經聯姻結婚,生育的孩子都已經在熟悉集團事務。
大兒子大兒媳在國外搞藝術,常年不回家,聞周和聞之宴一直寄養在聞鵬厚膝下。
出席家宴的,還有已故聞奶奶的娘家人。
整個聞家老宅燈火通明,熱熱鬧鬧。
聞之宴從樓下懶散散走下來。
他到底是沒換上西服。
不少人來跟他打招呼,兩個姑姑也領著自家小孩過來,讓孩子們叫他一聲哥。
小時候假期在國內待著時,母親不在身邊,兩個姑姑無形中承擔了母親的責任,他長大被立為繼承人後,兩個姑姑對他倒是生出幾分畏懼。
有一陣兒彼此疏遠了不少,他花了不少時間陪姑姑們的孩子,姑侄關系這才重新融洽起來。
聞鵬厚說他並非寡情,也是出於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