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幕後與密使(第2/3頁)

戰爭,真的是一項消耗特別巨大的社會活動,尤其是在你動用了五萬余人的時候。

“一艘漕船五名船工,一趟運1500斛糧,如今已經有六十艘了吧?”看著碼頭上如林的桅杆,邵樹德問道。

“58艘,還有2艘尚未徹底完工。”李劭答道:“之前靈州船坊內積存多年的陰幹木材一掃而空,後續造的船,按照大帥的吩咐,伐木後直接打制。據馬大匠說,這樣的船壽命有限。”

去年一年,靈州、懷遠兩縣的造船工坊是非常忙碌的。即便是在大冬天,他們也在伐木制船,為今年春天的大戰提供保障。

你們缺乏一個木材烘幹窯!邵樹德心道。

陰幹船材,需要幾年時間,實在太慢了。不過若是建立起完備的計劃,每年都采伐大木,加工後存放起來陰幹,倒也不是什麽問題。只不過自己要打仗,趕上了啊,沒辦法。

運糧食、運軍械、運石炭、運牛羊、運建材、運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壓力太大了!若是全靠陸路運輸,這成本還不高到天上去?動員十萬以上的夫子?那農業生產可就荒廢了。

此時的靈州碼頭忙忙碌碌,夫子們扛著糧袋,將糧食一袋袋運進船艙,摞好。

三月份江河化凍之後,大量船只就被一一推進了碼頭內,下錨碇泊,等待裝運物資。

而在河的另外兩側,還有兩個碼頭在裝運貨物。

靈州的東倉城建在河東岸的一處高地上,與靈州城隔河相望。而在河西岸,還有一個西倉城,同樣與靈州隔河相望——是的,靈州城建在河渚上,非常蛋疼。

三個碼頭一起裝運貨物,速度還是蠻快的。

“鐺鐺……”碼頭上鐘聲響起,一艘船只滿載糧豆、草料,拔錨起航。

這會吹的還是北風,如果風向不利,還得動員夫子拉纖,甚是困難,不過還是比陸路運輸成本低。

戰爭,同樣是一項復雜、精密的社會活動。

有的人只看到戰場上打打殺殺,英雄縱橫,豪氣沖天。但很少有人深究,到底是什麽樣的系統、什麽樣的人、什麽樣的東西,在支撐這些英雄們“裝逼”。

你的經濟情況如何?你的後勤運輸系統如何?你的軍械制造能力如何?你的宣傳系統如何?你的民間情緒如何?能不能支撐你“裝逼”到這個程度?

沒有這些復雜、辛勤、繁瑣的幕後工作,如何打仗?幕後工作不好,前線的戰鬥力就無法保證,英雄們也只能氣短,徒喚奈何。

北風漸漸凜冽了起來,邵樹德心情大好:“大風起兮雲飛揚,走吧,鐵林軍的兒郎們該出動了!”

光啟三年三月十五日,邵樹德親率鐵林軍、鐵騎軍、豹騎都、天德軍一萬九千人南下,沿著黃河西岸的驛道,迤邐而行,於四月初二抵達了烏蘭縣。

此時義從軍萬人屯駐在烏蘭關,武威軍七千人屯駐在新泉軍城,天德軍四千眾前出至烏蘭縣西南二十裏下寨。

四月初三,東南路諸軍都指揮使楊悅的信使過河傳遞急件,岷、渭二州吐蕃四處串聯,集結兵力,似要攻定西寨。

“呵,把他們引出來也好。不然搜山剿寨,何時能平滅之!”邵樹德放下軍報,朝李仁輔喊了一聲,道:“把蘭州的密使帶過來。”

“見過靈武郡王。”一青年走了進來,恭敬行禮道。

“你便是秦瀚,秦貴之子?”邵樹德問道。

“正是。”

“請坐,上茶。”邵樹德吩咐道。

“謝靈武郡王。”秦瀚又行一禮,道:“家尊派某前來,是為了給大王引薦幾個向導。”

“便是那幾個船工?”

“正是。”秦瀚答道:“自蘭州至會寧關一線,水勢湍急,淺灘峽礁甚多,航行困難。這幾人昔年便往來會州之間,做那水上生意。”

“吐蕃人亦做生意?”

“靈武郡王說笑了,便是那山野蠻人亦做生意,吐蕃人當然做得。”

“這航道如何個險法?”

“響水、桑園兩峽,石壁陡峭,纖路難開。若風向不利,則無法拉纖。即便風向有利,河中亦有激流、險灘,操控不易。天寶八年,關中大饑,詔令運蘭州、鄯州等地糧谷入關中,其時乃順流而下,亦非常艱難,多有船只損毀。若逆流而上,更為不易,望大王察之。”秦瀚說道。

從明朝末年開始,中國就進入小冰河氣候,並在康熙晚年達到了氣溫最低點,然後緩慢回升,一直到晚清才逐漸擺脫。在此期間,降水較少,黃河水量不豐。從蘭州段往下至中衛,有四峽一灘的說法,即黑山、紅山、桑園、響水四個峽谷,以及大浪溝一個淺灘,行船較為危險,筏客、船工們每航行至此,都要集中注意力,稍有不慎,便是船毀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