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大善人34

任十一出手一次,讓村子暫時安穩了幾天,那幾個匪徒的下場給其他人起了警告震懾的作用,暫時無人再來騷擾。

但是人在面對生死時,是很難維持住理智、道德甚至人性的,尤其這大批量掙紮在生死存亡線的人群裏本就混雜著非良善之輩。

幾日後,沖進汴州地界的流民越來越多,而且這幫人從起初的散亂到漸漸形成一股規模勢力。

村子裏,天未黑,村民們就緊閉窗戶,並且給大門層層加固,防止匪徒突然沖進家裏殺燒搶掠;村中最德高望重的叔帶著幾個少年清理出一條上山的路,如果真的有匪徒進村搶劫,到時候,大家從這條路撤退上山。

村民們坐在一起止不住念叨:“我們還有什麽可以被搶的?”

有。

女人。

但在此之前,錢財、田地更讓這些造反的匪寇動心。

朱家的良善並沒有感動這些被攔在汴州城外數月、一次次眼睜睜看著親人孩子活生生餓死的流民,他們形成了造反的隊伍,勢要占領整個汴州,分糧食、占田地、重建自己的家園。

他們之間有個領頭的老大,名字叫陸長生,據說曾經上過幾年私塾,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

九月中,陸長生在占領周邊多個小鎮後,盯上了更為富裕的雲湖鎮。

這些日子,任十一的行蹤神出鬼沒,周父周母知道他是去打探消息了,若是得到什麽危險信息,便傳達給叔知曉,通知全村防範。

周逸芳拿到的信息更多。

這天,任十一帶來陸長生夜裏要搶劫雲湖鎮的消息,周父立刻去通知叔,組織全村上山躲避。

周逸芳和任十一相對而坐,看著桌上的手畫地圖。

“汴州主城外的村鎮,東邊幾乎已經被他們占領,雲湖鎮一淪陷,整個雲湖東邊都是他們的了。”

任十一指了指西山:“和西邊對峙而立,陸長生性格偏執,仇恨北方所有安逸生活的人,大概率不會聯手西山。”

不知道被攔在汴州地界外的流民遭遇了什麽,陸長生的隊伍一起來後,不僅仇恨官府,也對汴州的百姓沒有任何同理心,很多一貧如洗的村子,被他們占領後,分土地搶女人,什麽都做。

他們號稱要翻身做王侯,但是做的卻是當今這些驕奢淫逸的王侯。

這樣的隊伍仿佛惡狼,不怕死地向前沖、永不停歇地廝殺,短時間內沒有與人合作的可能。

周逸芳看著地圖點頭:“陸長生現在只想往前沖,不會與人合作,西山恐怕還不在他眼裏。”

一群從東營叛逃的逃兵,官府如果不是為了顏面泄憤,也不會放在心上。

任十一說:“大郎在西山不知道什麽情況,如果兩邊對峙……我們先回城裏?”

不然,萬一被人知道他們和大郎的關系,大郎必然受制於人。

周逸芳盯著地圖:“我們回城也沒用,他生父一家都在這,依舊會被挾制。”

任十一驚訝地擡頭盯著周逸芳:“生父?!”

周逸芳嗯了一聲:“大郎以前姓朱,我和朱其成和離後,他才成了周家的子孫。”

任十一久久不能回神。

“朱?那個朱家?”

周逸芳點頭。

任十一沉默了一會兒,擡頭:“能說說你和朱家的事嗎?為何會和離?”

周逸芳輕松一笑:“有何不能說。”

她從嫁入朱家開始講到和離離開,沒有太多詳實細節,但也將重要的事情一一敘述,語氣平靜無波。

任十一聽完,手捏著桌子一角,“哢嚓”一聲,桌角斷裂。

“這樣的生父,管他作甚!”

周逸芳嘆息:“朱其成對大郎有生恩,有養育年之恩,若是有一天,大郎和陸長生敵對,陸長生得知朱家與大郎的關系拿朱家要挾,大郎就被動了。”

她是大郎的母親,自然要為兒子考慮到方方面面。朱家是對大郎不慈,可是世人只看到朱家仁善,只看到父子關系,焉知大郎遭遇了什麽?

到時候,大郎明明沒有錯,卻要被人或者被敵對方攻擊不孝,大郎也許不在乎,她這個娘親卻不容許。

她指尖落在西山的方位:“天黑之前,可以把消息通知給大郎嗎?陸長生帶主力搶劫雲湖鎮,後方空虛,讓大郎趁虛而入打了他的老家。西山的人都是兵營出來的,陸長生那幫人最近才吃飽飯,應該不難。”

任十一皺眉:“那雲湖鎮還是會被占。”

周逸芳:“我們在這,大郎不會等到陸長生發現我們的關系。”

她相信大郎會立刻前來救家中長輩,但是擔憂大郎在西山到底什麽地位:“現在的問題是,大郎能不能在西山做主。照你所說,所有陷阱都是他設下的,至少他能在那裏說得上話。”

任十一起身:“我現在就去,不管如何傳了消息再說。如果大郎沒來也沒事,我先把你們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