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看著流景無意間露出的那些痕跡,以及塌成廢墟的無妄閣,非寂有一瞬木然,沒等他有下一步反應,結界外突然傳來非啟的叫囂:“怎麽又是你,你怎麽總是陰魂不散?”

兩人同時看了過去,卻只看到灰沉沉不透明的結界。

“這句話該我問閻君才是,”狸奴面無表情,“閻君此刻不該在洞府閉門思過嗎,為何會出現在不利台?”

“聽說兄長狂性大發,將幽冥宮毀了大半,之後便被你用結界關在不利台再也沒露過面,本君懷疑你意圖篡位,就過來看看。”非啟揚起下頜,囂張地抱著手臂。

狸奴掃了他一眼:“閻君放心,帝君好得很,誰也纂不了他的位。”

“你說好就好?”非啟冷笑,“本君今日勢必要見到他,你再敢阻攔,本君要你的命!”

真是好熟悉的場面、好熟悉的詞兒啊……流景翹了一下唇角。

非啟還要硬闖,狸奴也不廢話,一擡手便化出方天畫戟。非啟上回在他這兒吃了虧,這回早有準備,一閃身便退到三米外,完美避開方天畫戟淩厲的殺氣。

“打不著,氣死你!”非啟挑釁。

狸奴:“……”

流景終於還是沒忍住樂了,結果下一瞬非寂淩厲的視線便掃了過來。

她輕咳一聲,知道結界不怎麽隔音,便湊過去小聲解釋:“帝君先前還未清醒時,他也來過一次,也是鬧著要見您,連說辭都跟之前一模一樣。”

她靠近得非常自然,仿佛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無數次這般過,非寂眼神微冷,一臉淡漠地將她推開。

流景被推得一愣,回過神時他已經擡眸看向結界:“狸奴。”

哦嚯,有好戲看了!流景頓時打起精神。

非寂一聲‘狸奴’,讓外面的爭吵聲戛然而止,刹那之後,結界如水一般化開,已成廢墟的無妄閣瞬間暴露在眾人視線內。

“帝君。”狸奴上前行禮。

非寂不語,神色冷淡地看向氣勢全無的某人。

某人被看得出了一身冷汗,已經全然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他兩次都是再三確認非寂已經不行了才敢過來的,可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上回是出師不利無功而返,這回更是直接被抓個正著。

一片寂靜下,非啟訕訕行禮:“兄、兄長。”

“你來幹什麽?”非寂淡淡開口。

非啟:“我、我聽說你化形之後一直沒出不利台,便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

“看夠了?”非寂眸色陰沉。

非啟幹笑:“看夠了看夠了。”

“滾。”

“是!”非啟屁滾尿流地滾了。

……這就完了?流景茫然一瞬,一扭頭便對上了非寂晦暗不明的眼眸。

“要不……我也滾?”她小心試探。

非寂沉默地盯著她看,漆黑的瞳孔仿佛無盡的深河,下面布滿了未知的旋渦,隨時可以將人吞噬得連殘魂都不剩。

流景被看得心驚膽戰,正思考要不要拼死一逃時,非寂輕啟薄唇:“滾。”

“是!”流景立刻學非啟,準備屁滾尿流地滾蛋,可惜昨天晚上被黑蛇勒了太久,雙腿使不上勁,加上廢墟太高,只能扶著腰一瘸一拐慢慢往下挪。

一陣風吹過,白色法衣翻飛,無意間露出手腕和腳踝上勒纏的紅痕,如大片盛開的梅花映在白雪上,無聲展示她承受過的一切。

狸奴:“……”

非寂:“……”

漫長的沉默之後,流景終於從廢墟磨蹭到地面,長舒一口氣扶著腰離開了。

“無妄閣……”

“帝君……”

主仆二人同時開口,狸奴頓了頓忙道:“帝君請說。”

“你想說什麽?”非寂疲憊開口。

狸奴正色:“帝君,您身體如何了?”

“不可控。”非寂只說了三個字。

狸奴心下一沉,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就是隨時都可能再神志不清。這就麻煩了,若之後再鬧出這麽大動靜,只怕不會像這兩次一樣輕易糊弄過去。

“實在不行,帝君暫時把那女人留在身邊吧。”他咬牙道。

非寂眉頭微蹙。

“卑職知道帝君委屈,但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您一化形,便容易鬧得人盡皆知,可有她在的話就不一樣了,您就只想著……”狸奴解釋到一半突然閉嘴。

非寂擡眸:“想著什麽?”

狸奴不知道該怎麽說,憋了半天憋出兩個字:“廝混?”

非寂:“……”

狸奴說完就意識到不妥,清了清嗓子趕緊繼續:“總之她可以壓制帝君的狂性,助帝君悄無聲息度過化形期,再有卑職相配合,堅持到斷羽歸來是沒問題的。”

“本座神志不清時,為何只有她能近身?”非寂突然問。

狸奴一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帝君懷疑她是非啟的人?”

非寂若有所思地敲著膝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