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黑蛇卷著流景回到不利台,又將她丟在無妄閣的廢墟上,隨便用在碎石堆裏掃兩下,壓在下面的床便露了出來,黑蛇轉頭將她卷到灰頭土臉的床上。

流景樂了:“你還挺講究。”

著急忙慌追出去又追回來的狸奴:“……”

黑蛇重新將流景纏緊,蛇尾焦躁地勒住她的一只腳踝,不得其法地輕輕磨蹭。狸奴感覺自己眼都快瞎了,為了維護帝君聲譽,還是立刻設下結界封閉無妄閣,將無關之人盡數隔絕。

被纏著的流景倒是一臉淡定,只是在黑蛇勒得更緊時拍拍泛著幽光的鱗片:“狸奴大人,我現在沒法跑,你可以動手了。”

狸奴:“……”

“動手呀,你方天畫戟呢?”流景勾起唇角,挑釁地點了點自己咽喉上的舊痕,“朝這兒紮。”

狸奴深吸一口氣:“……你先服侍帝君,其余的事我們之後再說。”

“誰跟你之後再說,帝君要殺我,還想我服侍他,哪來這麽好的事。”流景冷笑,順手揍了黑蛇一下。

大黑蛇不痛不癢,順便將她纏得更緊。

狸奴卻不樂意了:“他什麽都不知道,你打他幹嘛!”

“不是他讓你殺我?”流景反問。

狸奴:“神志不清的帝君,跟神志清醒的帝君能一樣嗎?”

“不都是他?”

狸奴噎住。

短暫的沉默之後,大黑蛇已經不耐煩在場的第三人了,狸奴只能硬著頭皮問:“你想要什麽?”

“三千上階靈藥,以及平安離開幽冥宮,”流景說完見狸奴還要反對,便先一步開口,“想清楚了再回答,答應,至少眼前的困境能解,不答應……帝君鬧出這麽大動靜,想來閻君已經知曉了,也不知他此刻是不是正著急過來。”

神志清醒的非寂和神志不清的非寂確實是同一個人,但對冥域和非啟而言,卻不可同日而語,這一點狸奴可比她清楚。

果然,狸奴掙紮許久後還是咬牙答應。

流景笑笑,慵懶靠在蛇身上:“起個心誓唄。”

以心立誓,一旦違誓便會橫生心魔,輕則修為倒退,重則傷及神魂。

狸奴聞言剛要發怒,但看到黑蛇纏著人家不放的模樣,又窩囊地舉起三根手指,立誓等帝君清醒,會親自護送她離開。

等他最後一個字說完,流景立刻笑眯眯捧住大蛇頭:“我的心肝肝,我的大寶貝,奴家想死你了。”

狸奴臉色鐵青扭頭就走。

結界內轉眼只剩一人一蛇,流景突然表情一僵,一巴掌直接打在蛇頭上:“亂蹭什麽。”

黑蛇瞳孔豎起,不滿地看向她。

“……乖,把尾巴拿出來,”感覺到他的尾巴尖還在磨,流景放緩了語氣,咬著牙誘哄,“快點,我可以讓你舒服些。”

黑蛇也不知聽懂了沒有,盯著她看了許久後,勉為其難把深入裙底的尾巴尖甩出來,躁動不安地纏緊了她的雙腿,凹凸不平的蛇鱗刮過,在她身上留下點點痕跡。

流景扯了一下唇角,忍著擅用靈力的劇痛拈個清心訣,輕輕推入他的眉心。從天黑到天亮,清心訣滲入識海,撫平翻湧的狂潮巨浪,大黑蛇只覺頭腦漸漸清明,原本的躁動減了七分,突然就懶惰不想動了。

一個清心訣便耗費了流景全部氣力,她汗津津地靠在大黑蛇身上,連手指也不想擡一下,黑蛇饜足地偎著她,連尾巴也不動了。一人一蛇相互靠著,竟然就這麽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是又一個天黑,流景掃一眼旁邊沉睡的大黑蛇,閉目感應自己的識海。

片刻之後,她驚訝地睜開眼睛——

昨夜給非寂輸了一夜的清心訣,她的識海非但沒有因為空耗靈力而加深裂痕,反而比先前的狀態更好了些。

同樣是沒有靈藥輔助,先前在偏殿時連續好幾日打坐修煉都毫無進展,如今什麽都沒做便愈合了些,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流景沉思許久,突然想起剛來幽冥宮那幾天,她識海的修復速度似乎也跟現在差不多……

流景看向黑蛇,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黑蛇還在睡,粗壯的蛇身壓在身上沉得要命,流景試著推了兩下沒有推開,想了想伸手撿塊石頭砸在結界上。

狸奴很快出現,看到她衣領邊緣無意間露出的紅痕,下意識別開臉:“幹什麽?”

“後廚昨天給我煮了靈米粥,我忙著服侍帝君忘吃了,你去問問他們給我留了沒。”流景言簡意賅。

狸奴:“……你叫我就是為了這個?”

“當然不是,帝君昨夜操勞過度,需要靈藥補身。”流景又加一句。

涉及非寂,狸奴什麽話都沒了,但他這回長了個心眼,將靈藥和吃的一同送來後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盯著流景以免她偷吃靈藥。

“小人之心。”流景斜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坐起身,身後黑蛇立刻悄無聲息纏了上來,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甩在地上,激起塵土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