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4章 謀萬世者(第3/5頁)

世界是荒誕的,是多變的,也會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活了多年的南易見識過風向的多變,順著今天的風向走可以竹杖化龍,到了明天再繼續走,也許前方就是深淵煉獄。

南易能看得懂的時間所剩無幾,再過二十幾個年頭,華國會是怎樣一幅光景,他心裏有所推測,差不離南氏能在華國安穩地度過這一段,再遠一點,難測。

南氏前三十年踩住了河東,後三十年也要踩準河西,但凡可以,南易想算計到玄孫那一輩,盡量給自己玄孫留下一塊更好的地基。

東北未來二十幾年不太見好,可誰知道更遠的未來咋樣呢,振興東北的口號他也聽過,來都來了,幹脆順手撒幾顆種子,順著形勢長,也許能長出撐天大樹。

南易一歪頭,湊到天仙的耳邊說道:“一會看完節目給文琴打個電話,讓她去搞三份奉天和濱城的縣志,一份我要,兩份給振赫,讓他分別寄到情策委和紅豆那裏,另外讓振赫著手調查一下遼省的鋼企,國企和民企都要。”

“好的。”

“明天上午我不出門,你去趟車行,買輛藍鳥,我自己出錢,再調兩輛商務車過來,等車到了把子彈頭還給墾殖集團。”

“明白。”

把身體縮了回來,南易繼續看節目,腦子也接著轉,他的思緒從二人轉又切換到知青文化熱。

傷痕文學從80年代初興起,到80年代末已然式微,但是知青的影視劇卻是很火熱,從1982年,第一部知青劇《蹉跎歲月》,喚起了廣大知青們的回憶;1984年,《今夜有暴風雪》播出,其現實主義表現手法讓觀眾共鳴,引發了收視狂潮;1988年,《雪城》的播出更是將知青這一題材推上了頂峰。

縱觀80年代的知青劇,悲情和苦難是它們的總基調,因為這時候知青時代尚未走遠,電視劇的主創們大都是親歷者,他們深知下鄉代表著與城市生活告別,意味著親情的斷裂、繁重的勞動,也意味著未完的學業和未知的前途。

所以他們急需回溯這段充滿迷茫和傷痛的經歷,與此同時,他們又擁有被時代選中的使命感和自豪感,以及對回城之後生活不如意的怨憤。

於是,悲情渲染、苦難表達和英雄書寫,這些看似矛盾的情懷,在80年代的知青劇裏糅合交融,並行不悖。

比如《蹉跎歲月》中因成分問題屢遭打擊,又屢次站起的主角柯碧舟便是苦難派的代表。

不過,雖說苦難是這個時代知青劇的底色,但是當劇情鋪開,知青們堅強樂觀、敢於同命運鬥爭的精神,又往往會讓故事脫離苦難,將價值觀升華,讓觀眾看到隱藏在苦難背後的希望。

從90年代開始,隨著改革開放以及建設新農村政策的不斷深入,又一次深陷改革開放洪流中的知青們迎來了全新的機遇,他們能更從容平和地回望過去,在記憶美化功能的作用下,他們把青春比作詩,把下鄉看成青春的一部分,將眼下的成就與自己曾經經歷的苦難掛鉤,建立隱形的因果關系。

農村能夠磨練人的意志開始成為他們的共識,甚至他們開始懷念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

於是這一時期的知青劇也迎合著時代的潮流,將下鄉苦難背後的希望無限放大,從《年輪》這個劇名就能看出豐沛的浪漫感,劇情也采用了浪漫主義的敘述方式,將一切堅韌的品質賦予在主角身上,通過主角與命運的鬥爭,力求讓觀眾看見人性的美好和生活的希望。

說白了,進入90年代,大部分回城知青的小日子已經好過了,就說影視劇《血色浪漫》中最悲催的李奎勇,八十年代在京城開出租,要是不攤上一個藥罐子的媽,他的小日子能差的了?

倉廩實,精神境界也就高了,怨氣消散了,人也變豁達了,不再抓著“受害者”的身份不放,之前回過去戰鬥過的地方看看多是個人行為,現在變成了集體行為,同個知青點的知青相約著一起回去看看。

這種集體行為,又以東北最為顯著,因為東北有個北大荒,說起來原來是苦寒之地,被分配到北大荒的知青算是戍邊,可是在北大荒下鄉又分兩種情況,一種是進入生產隊,一種是進入建設兵團。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只要人抗凍,北大荒就是知青的天堂之地,有著大片的黑土地等著他們去開墾,只要肯幹,年終的工分分紅那叫一個肥。

進建設兵團的就別說了,算是半個兵,一切都更有組織性,夥食好,能放開肚子吃,相對而言也不缺油花和肉,第一年每個月就拿二十多的工資,第二年就漲到三十多塊,自己的營養不耽誤,也不妨礙充當家裏的頂梁柱。

而且,建設兵團會組織各種學習,學校裏學的東西被迫不會全還給老師,又有機會擔任各種職務,一直待在“組織”環境裏,並不會和城市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