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6頁)

她離開後,束睿呆坐原地,一動不動,眼睛也只看向一個地方。

早知道這一趟是自取其辱,但不來怎麽觸底呢?總要摔到低谷,才能再無顧慮,才能重振旗鼓。

可是,谷底也挺好的不是嗎?

他心裏那棵樹,早在一次次不被認可中,枝葉凋零,瘡痍滿目,鮮血灌溉都不願開花了,他還執著什麽?

外邊天剛陰下來,他心裏已經在下雨,手機響,好像聽到了,也好像沒有,就這麽被縛在低沉的情緒裏不能掙脫……

手機在一陣消息聲後沉寂,不知多久,又響起來,這次是來電。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接起這個電話的,腦袋裏像塞了一團棉花,接通也不知道要說話,還是對方先叫他:“阿睿,今天的鳩州是晴天,但我還是更喜歡雨天。”

她的聲音仿佛穿過聽筒,她在他旁邊說話的場景突然具象起來,他忽然醒神,扭頭看去,兆婧站在長廊那頭,收起手機,沖他笑了下,隨後走到玻璃房子門外,敲了敲玻璃。

他後知後覺地開門,她歪頭笑著說:“所以我決定先不回去了。”

丁珂跟束睿分開去了醫院,第一外科醫院燒傷修復重建二病區。

丁卯睡了,只有護工在病房,她剛開完陪護中心的視頻會議,回頭就看到丁珂,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你來啦。”看向病床上的丁卯,壓低聲音,“剛輸完液,睡著了。”

“嗯。”丁珂坐到病床前,熟練地收拾起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

護工拿起水壺,出去打熱水。

丁珂擡頭看向病房其他病人,都是生臉。

也就幾天時間,同病房的病人換了兩撥,現在也都出院了。原先護工的丈夫做農務時傷了腰,需要她照顧,被迫辭職回去伺候男人了。

現在護工是丁珂上禮拜找的,比原先每天貴一百。

唯一不變是東南角的丁卯,易感染體質讓他創面好了又犯,原先好一點就接回家,現在接回去,沒兩天又送過來,幹脆就住在醫院了,方便,但丁卯心裏大概不怎麽舒坦。

他這兩年最大的願望就是像正常人一樣。

丁珂給丁卯掖掖被角,舅舅、舅媽這時候進來了,比上次的笑臉還要燦爛,拎著一箱酸奶,一個果籃,一盒土雞蛋,點頭哈腰,對丁珂不像對一個晚輩,倒像對重要客戶。

舅媽想打招呼,望了丁卯一眼,脖子一縮,輕手輕腳起來,還不忘杵舅舅一下,“小點聲,卯卯睡覺呢。”

話音剛落,丁卯醒了。

舅媽皺眉白舅舅一眼,咂嘴:“看看給吵醒了吧!”

丁卯先叫丁珂,聲音迷迷糊糊:“姐姐。”

丁珂沒搭理兩夫妻,丁卯要起來,就先扶起了他。

舅舅、舅媽使眼色。

丁卯靠住枕頭,才叫舅舅舅媽,尋著聲音和黑影,扭過臉,問道:“你們怎麽過來了。”

舅媽說:“你姐叫我們來的。”

丁卯伸手摸摸。

丁珂把手伸過去,讓他握住,隨後說道:“我這兩年打工掙的錢,募捐平台申請的救助款,都投進了平台旗下的信托基金,以後你的住院費、護工費,生活費,平台會按月來支付。”

丁卯一怔,手抖一下。

丁珂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削皮,一邊說:“我們的房子是姥爺留我們媽媽的,目前寫在我名下,我也找律師簽完了過戶托管,在你完全康復,可以獨立生活之後,那套房子會由律師代辦,過戶給舅舅。”

丁卯不由自主地縮回手,疊在一起,有一些局促。丁珂說的每個字他都認識,但什麽意思他不懂。

丁珂把蘋果切成小塊,放到盤子上,插上牙簽,喂給他,丁卯不吃,也不說話,一動不動。

丁珂只好先放下果盤,又說:“我也雇了阿姨住家,專門照顧你,阿姨工資也是信托基因按月給。”

舅舅這時候說:“你放心丫頭,我們也會好好照顧卯卯。”

舅媽也說:“卯卯放心哈,小妮兒有啥你有啥,舅舅舅媽會像照顧親兒子似的照顧你。”

丁卯一聲不吭。

丁珂像一個念讀機器,繼續:“我想過讓阿姨住我們家,房子記在你的名下,可是這樣就不能保證你的安全了。”

“外人也不可能像我們家人這樣照顧好卯卯的呀。”舅媽有話說:“我們畢竟是親人,親人再壞又能壞到哪去。”

丁珂沒搭理她,接著對丁卯說:“你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找律師,然後報警,律師會把來龍去脈跟警察說明。”

舅舅和舅媽其實在她每說一句話時都對視一眼,他們已經想好,既然她這套房也想要,就把丁卯照顧好,但沒想到她什麽都考慮好了,別說他們沒有歪心,有也不敢施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