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該如何分割天下(上)

張鉊今年已經五十一歲了,而白從信比張鉊還要大八歲左右,還有一個多月,就要滿六十歲。

歲月,無情的在這位元從派大將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自古名將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白從信前半生跟著張鉊南征北戰,快到耳順之年,還在這萬裏之外要為子孫拼搏。

頭雖白,但壯志未消,稱得上一句老驥伏櫪了,只不過這個詞多少帶著點悲切。

所以,在收到安國大王張賢瑀書信,讓他去天門關一會的時候,白從信心裏還是很悲涼的。

張賢瑀雖然說的很客氣,稱呼他為伯父,還用了侄兒恭請的字樣,但這並不能改變張賢瑀將成為河中地區諸王之首,鄭藩又陷入‘籠’中的窘迫困境。

一時間,白從信都開始懷疑當初他堅持要回到安西、河中這邊建國是不是對還是錯了。

難道祖先一直念念不忘的白氏之國,確實不如在中原做一個名臣大將嗎?

新鄭王城中,白從信接到書信後並未動身,他想等等看魯三郎那邊是個什麽章程。

一直等到長子白宣義和次子白宣齊第三次來催請之後,白從信才緩緩的動彈了一下,忍不住向兩個兒子解釋道:

“非是為父不願意立即去,而是這些年鄭藩多有侵占薩曼波斯與金藩土地的舉動,雖然攏共也就占了三四座小城,丁口不過一兩萬,但也是罪過。”

看來白從信還沒有老糊塗,他還知道做的這些事是罪過,所以很是有些顧慮。

“某搞這些小伎倆,聖人心裏肯定是明白的,鄭藩承擔了前期平定李、郭二叛賊的重任,又攻陷石國城為朝廷插手河中提供了機會,但是現在卻困於方寸之地動彈不得。

些許放肆,其實是在向聖人請賞,是以這麽多年以來,不是沒有人彈劾,但都相安無事。

但如今安王持節身負皇命而至,某心中,實在沒底啊!”

白宣義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他最熟悉的是楚王張賢存,兩人是極好的哥們,但是張賢瑀,白宣義就不是很熟悉了,是以他也很是忐忑。

“安王眼看就是來領袖河中諸夏的,但本身除了皇命以外毫無倚仗,若要立威,咱們鄭藩恐怕就是最合適的了。”

父子三人,頓時陷入了沉默中,但沒過多大一會,就聽的外面傳來了一陣陣的歡呼聲,聲音之大,就連他們身在王宮中都聽的清清楚楚。

白從信趕緊讓人去打聽,不一會,侍衛滿臉狂喜的從外面跑進來報告。

“王上,外面是從定海城來的通報使者,他說半月前,蜀國大王提三萬虎狼之師,於定海城西北五百裏處,以寡擊眾大破賊胡。

此戰,陣斬三萬有加,俘虜數萬,繳獲牛羊數十萬頭,賊酋首達奴悉密授首,定海國西北為之一靖!”

屋中三白立刻就站了起來,半晌,白從信喃喃的說道:

“龍生龍,鳳生鳳啊!當年聖人也是這般年紀,帶著我們在破虜州下以步騎兩千硬抗薩克圖兩萬精騎。

彼時我們都以為終是要死在那黃沙漫天中,只有聖人堅信彼輩不過是土雞瓦狗,後果然如此。

如今蜀王尚未弱冠,便能以三萬偏師,日行百裏,破十萬胡虜,豈非張氏之氣運?天命果在中土乎?”

白從信的話,讓所有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但突然次子白宣齊猛地站了起來,有些恐懼的驚呼道:

“蜀王大破賊胡,解了定海大公國的野火燎原之危,挾大勝之勢自定海城而來,還有宋王也可出怛羅斯,都要從我鄭藩經過,父親,我們得馬上去天門關了。”

白宣義搖了搖頭,“二弟勿驚,蜀王大勝,已然立威,白氏無憂也。”

白從信點了點頭,“咱們確實是要去天門關了。”

然後又搖了搖頭,“不過不是因為蜀王、宋王之兵,而是因為以蜀王之能,尚只可為副,那安王就真如傳言那樣,是聖人精心栽培,來解我河中諸夏困局之人了。”

其實不止白從信這麽想,嗯……,應該說連白從信都有這樣得顧慮,其他人就更膽怯了。

在接到張賢瑀書信之後,沒有一個人動身,但在接到蜀王張賢太捷報之後,又幾乎是集體馬上動身了。

……

天門關位於寧遠盆地的谷口,就是歷史上費爾幹納盆地的苦盞,屬於那種把門一關,立刻就能讓整個盆地成為一個讓人無法下嘴烏龜般的天下雄關。

張賢瑀選擇在這裏與白從信等人會面,也是有深意的。

易守難攻又富庶的寧遠,就是中原朝廷在河中的具象化代表。

它既可以是河中諸夏身後堅實的後盾,也是讓他們不敢生異心的堡壘。

雖然各自心裏都還是有小九九,但畢竟是河中諸夏君王的聚會,場面還是非常宏大的,更別提張賢瑀還是持節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