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唯祖先之鄉 以解我憂(第4/5頁)

眼淚模糊了李壽齡的眼眶,他看著眼前跟唐人沒什麽兩樣的贊普赤旺徐贊,緩緩上前走了兩步,拉起了赤旺徐贊的手。

“遲來,總比不來好,大唐與吐蕃,願自贊普始,終成一家人。”

“萬歲!萬歲!萬歲!”每個長安人都挺胸突肚,連遠處永安渠邊挑水的老農,都放下擔子,跟著歡呼了起來。

郭婤兒走下馬車,緩緩來到郭廣義身邊,眼中沒有了刻骨的仇恨,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憐憫。

她舉起一碗稠酒,遞到了五花大綁的郭廣義嘴邊。郭廣義自然是不會受到優待的,他還是五花大綁在囚車中。

一般來說,被割掉三分之一舌頭的人,其實是活不長的。

因為舌頭除了可以協助發聲以外,最主要的作用還有品嘗味道,以及咀嚼食物的時候,起到攪拌、分隔等作用,防止人被食物直接沖到食管而噎死。

舌頭不完整後,一是必須要一點點小心進食,二是失去了舌尖品嘗甜辣鹹的功能,只剩下了一點點的酸味覺和大量的苦味覺。

這會導致完全失去吃東西的快感,只剩下了惡心般的痛苦。

因此,許多失去舌頭的人,在沒有現代醫術幹預的情況下,絕大部分最後都死於營養不良,甚至直接餓死。

當然,隨行的錦衣親衛很清楚這點,所以才會選擇用豬油熬粥,然後直接用竹筒插入郭廣義的嘴裏,填鴨式的直接給他灌東西,防止這家夥沒到神都洛陽就被餓死。

這一碗稠酒,釀造技術非常高明,酸酸甜甜異常美味。

郭廣義雖然嘗不出甜味了,但兩側主管酸味的地方,還有些剩余,因此能嘗到一點點酸味。

整整六個月,郭廣義再也沒有嘗到過任何味道,苦味都沒有,人早就失去了所有生的欲望,只不過因為生死他已經沒法做主,才活到了現在。

此刻,稠酒的酸味,如此清晰地沖刷過他那早已失效的靈魂,郭廣義頓時仿佛重新回到了人間一樣,他拼命的,貪婪的吮吸這碗稠酒,直到震天的歡呼聲響起。

“我的兄長,你看見了嗎,當年先祖們為之魂牽夢繞,矢志不忘的大唐,那個能讓天下萬族仰望的大唐,它是真的存在的。

本來以你的能力,是可以成為白龜茲那樣的一國之主,雄踞一方的。

可是現在,你毀了我,更毀滅了你自己,你將再也不會擁有唐兒這個身份,會如同一條死狗般的雜胡,爛在淤泥裏。”

郭廣義猛地瞪大眼睛,悔恨的淚水決堤般瘋狂往下落,嘴裏發出了淒厲的嗚咽。

郭婤兒則用一塊布巾擦幹了手上的稠酒酒液,小心的跟在郭天放後面,往開遠門走去。

……

歡呼聲中,隴西郡公李壽齡,京兆長安府府尹羅通達,鳳翔府推官郭昭,各捧著一大甕新豐美酒。

赤天第一個走過去,京兆長安府判官孔仁璋手提毛筆,在混合了朱砂的墨中輕輕沾了沾。

孔仁璋乃是孔夫子第四十三代孫,他的兄長孔仁玉剛被張鉊封為褒聖伯,任曲阜縣令。

赤天和他的妻子女兒五人跪坐在開遠門的磚石上,孔仁璋手持毛筆,輕輕在赤天眉間一點,口中念道:“知爾忠貞節義。”

開遠門內外百姓大呼一聲,“善!”

隨後又在赤天老妻眉間一點,“得享福壽安康。”

“善!”百姓們繼續齊聲大呼。

“當有關張之勇。”這是對赤天長子說的,長子已經十七八歲了,看著也還雄壯,不過一看就沒多少學識,只有誇贊武藝。

“應能學富五車。”這是對赤天幼子說的,這小子才六歲多,奇跡般在苦牢中活了下來,年紀不大,還有學文的希望。

到了赤天的女兒,小姑娘年方十五,說實話並不漂亮,又被俘虜後糟蹋過,因此顯得很怕人。

李壽齡走上前去,從孔仁璋手裏接過了毛筆,親自在她眉間一點。

隨後拉起小姑娘的手,轉身讓她大方看著身後的一票長安官人、耆老。

李壽齡對著這些人大笑道:“此乃英豪之女,是我漢家好女子,她是一定要當我李壽齡之重孫媳的,你們就不要搶了。”

“善!善!善!”所有人歡呼著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滿了贊美和真摯,小姑娘躲躲閃閃的神情,忽然間就消失了不少。

赤天真正苦盡甘來,和老妻相擁大哭。

郭婤兒也在人群後面淚流滿面,她自慚形穢地想要轉身就跑,最後還是生生忍住了。

郭昭則扶起來了郭天放,他是郭子儀的直系子孫,輩分比郭天放要高一輩。

郭天放看著這位叔父,一臉的羞愧難當,“叔父,碎葉郭家出了叛徒,如何對得起汾陽忠武王和河內忠烈王啊!”